();
什么药？
黎昭眨眨半阖的眼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那些凉药。”谢昀低头，在她汗湿的额头上轻吻，“我都瞧见了。你瞒得是挺好，可药渣子都是连翘倒的，她都告诉我了。”
这小妮子叛变了？
她转了转眼珠，又想起连翘的月俸是此人发的，便也不追究太多。
“那你这是……生气了？”
“我没有。”他立马反驳，兴许是太过急促，语调上升的幅度陡然加快，让他脸上多了一分尴尬：“只是觉得这样的药，听起来不大好。”
都是一些寒凉之物，来月事的时候肯定会闹腾，说自己哪里哪里不舒服，使唤他做这做那。
倒不是觉得这样的黎昭矫情，而是实在没必要这般折腾自己。
他又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喝点药没关系的，总不能给他下鹤顶红？
等等，为什么自己现在才知道？
谢昀忽然意识到这个可怕的事实。
要不是连翘偷摸地来告诉自己，那这个秘密会不会保守一辈子？
他低下头，两只眼睛紧紧锁着她。
这样的目光实在是灼人，黎昭不得不睁开眼睛，直视上这一双灼灼的眸子。
“你看我干什么？”
我们之间没什么矛盾吧？
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的吧？
所有的问题、所有的话语都被堵在了喉口，咽不下去也说不出来，噎得嗓子生疼。
“没什么。”他说，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就是觉得你太好了，让我有一点恍惚。”
对，一定是她太好了，好到对所有人都是同样的善良，所以自己才会产生这种错觉——一种不会有例外的错觉。
即便怀中之人与自己心意相通，也不觉得有什么例外。
“那我先睡了，好困呢。”黎昭小声嘟囔着，不出片刻，耳边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幸好幸好，这样的心思没有暴露。
母亲教他知礼，父亲教他大度，四书五经将他规训成克己守礼的模样，高楼朱阙压抑着真心，就连叽叽喳喳的燕雀，也被锁在一方小小的囚笼里。
好像所有人都是快乐的，又好像所有人都是悲哀的。
他紧了紧怀抱，试图将这最后一丝温暖也留存下来。
呼，被夺走的年少与烂漫，终究是被自己忽视，最后辜负在漫长的时间里。
就这样，一直沉浸在梦里吧，至少那里还有一点温度，也足够自己用余生来品味了。
可惜，好梦从来留人睡。
再幸福，也不得不直面现实的问题。
那一碗凉药没有被送过去，两人也默契地绝口不提，全都当做没有发生过一般，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旁人都讲究个**，你倒好，反倒是让我来磨墨。”
书房内，谢昀耷拉着脸，一脸不服地磨着墨水。
黎昭故意忽略他的埋怨，反而催促他：“这可是景州新贡上来的墨，你可不能折腾坏了。”
“这样的东西库房里多的是，也不知道你在心疼什么。”他小声嘟囔着，腮帮子高高鼓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受委屈的小媳妇。
她坐在太师椅上，一脸安详地煽风点火：“这一支可不同，这可是婆母不远千里从景州带回来的。你知道的，你外祖家可是景州的大户。他们都敢往菜里撒糖来糊弄圣上，还能有什么不糊弄的呢。”
谢昀冷哼一声，继续站着磨墨。
“想不到被人伺候这么多年，有一天也能自己来伺候人？”看他一脸不服，黎昭接着打趣：“还是说这样委屈了你？”
委屈？谈不上，但心里有些不舒服，这倒是肯定的。
“站着太难受了，能不能给我一把椅子？”他问，然后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试图能激起一点并不存在的怜惜。
最后，黎昭还是大方地给了他一把椅子，只是谢昀的**还没挨到，书房内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人。
“有大八卦、大八卦啊！”叶灵均一边嚎一边跑进来，眼底满是吃到瓜的神色。
惊得谢昀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
后面还跟着满是歉疚的赵四哥，一脸诚恳：“殿下，主君，不是小的偷懒，而是小将军跑得太快，小的实在是拦不住啊。”
好在叶灵均是个仗义人，这时候也为他辩驳：“恕罪啊恕罪，实在是听到了大事情，否则我就不会这么唐突了不是？”
是挺唐突的，桌子旁的两人面面相觑。
“不说这个了，还是先说我听到的八卦吧。”叶灵均难得聪明一回，第一个把话题调转过来。
这样主动权又在自己手里了。
只是这八卦应该还是付雪婵讲给他听的，仍旧带着将军夫人鲜明的个人特点。
“就是说啊，一名黑衣勇士从天而降，霎时间俘获一众女儿家的芳心——”
这和八卦有什么关系？
黎昭和谢昀对视一眼，皆是一脸迷茫与不解。赵四哥极为识趣地阖上门，顺带着关上一扇窗户。
“然后呢，整条街都为之疯狂啊，皆言道，黑衣勇士力大无穷、拯救失足少女！”
这到底说的什么东西？
一炷香都烧完了，叶灵均还在滔滔不绝，桌子旁的两人依旧是两脸诧异。
终于，他说到重点了：“都说啊，这个龙啊！”
刚才不还是黑衣勇士吗，怎么又扯到龙了？
“龙这种东西吧，向来是众说纷纭的。”
他到底想说什么？
“所以啊，这个啊……”
嘚吧嘚了一上午，两人这才搞清楚来龙去脉，无非是黑衣勇士救了失足少女，而后双双化龙，消失在长安城以东。
骗人的把戏有什么好看的？
谁知叶灵均一脸神秘，问两人：“那你们知道这两条龙去了哪里吗？不知道吧，这就是最令人在意的地方。”
难道在醉仙楼里吃完饭，还要在乎厨子住在哪里？
“听不少算命的说啊，这两条龙乃是未来天子的化身，已经飞着去找他们了。”
太子虽然是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但也不至于用这种把戏给自己造势吧？
两人正纳闷着，就听叶灵均下一句话，瞬间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