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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来都来了,待会儿就去凤仪宫看看你娘,陵寝也修好了,钦天监择定好下月初八下葬。”说起沈皇后,永元帝的脸色沉重起来,连翘赶忙接过谢煦。
他一直对沈皇后的离世持有怀疑,但当时太医都说沈绥是暴病而亡,此事也就不了了之。难道真的是他的倏忽吗,明明前一天晚上还睡在同一张床上,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身上的热孝过了七七八八,凤仪宫里还有守着的宫女,正殿里放着漆封的棺椁,大而方。
谢煦没有见过这位素昧平生的外祖母,也未体会过亲人离世的悲离,于是在院落里四处寻摸,竟从一片薄薄的雪被里翻出一只细口瓶。
“娘,这是什么啊?”再三纠结后,小屁孩还是忍不住拽拽黎昭的袖子,“娘你怎么跪在地上啊,这多难受。”
细口瓶里空荡荡的,但冰天雪地的,凤仪宫无人看守,下面的丫鬟也就偷懒了,只在永元帝会经过的地方象征性的收拾两下,因此这东西才能保存这样久。
瓶子里有股奇怪的味道,之前没见过。黎昭心知其中必定有事,倘若将这东西交给永元帝,牵连下面的宫人不说,恐怕太医院也不能幸免。
相处多年,她可是很熟悉这位父皇的秉性,涉及到沈绥自是不能安定下来。
“元熙是在那一处发现的?”黎昭小声问。
谢煦指了指芍药花底下的小坑,说:“刚才看这里亮亮的。”剩下话就超出小屁孩的理解范围了,只一个劲儿说:“就挖了,就挖了。”
“平日里看管院子的人是谁?”她问,立刻有个丫头出来认领,瞧着是个熟面孔,因为平时交集不多,所以黎昭摸不清她的底细,“这里的芍药花是谁种的,皇后娘娘不是用牡丹吗,掖庭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话音刚落,在场的宫人无不以为黎昭这是吃了枪药,开始没事找事了。整个凤仪宫谁不知道沈绥更偏爱芍药,这个时候说这个不是找事吗?
丫鬟以为自己有了凭靠,故意怼回她的话:“启禀殿下,这芍药花是皇后娘娘点名要的,奴才们只是听吩咐办事,不知道殿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语罢,丫鬟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莺儿的一巴掌:“放肆!这就是你和殿下说话的态度吗?”
谢煦被吓了一跳,整个人躲在黎昭身后一动也不敢动。
安抚一下被吓到的小屁孩,黎昭问她:“你的意思是,这芍药花是皇后娘娘点名要种的?娘娘顾及着自己的喜好,你们就不多劝劝?”
什么?
劝劝皇后?
脑子不要了,还是九族不要了?
就算皇后宽和无比,但也没有下人劝主子的道理,明君是要遇到忠臣,但她们也不是臣子,只是个丫鬟啊!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一致觉得黎昭这是在没事找事,但想到她刚没了母亲,又在心里宽恕她这挑刺的话。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黎昭正打算回去的时候,一个丫鬟蓦地开口:“奴婢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当时娘娘刚封皇后的时候,原本掖庭是要送上牡丹来的,但不知怎地最后换成了芍药。娘娘说自己更喜欢芍药,于是……”
强行给掖庭挽尊呗,还能咋地,经这个丫鬟一提,莺儿也想起一些往事,道:“奴婢也记得这件事,当年陛下刚刚登基,朝中局势尚不稳定,底下人也是落井下石的主,惹不起陛下便在娘娘这里做文章。”
没想到愈演愈烈,最后还是败在了芍药花身上。
“罢了,此事容后再说。”最后,黎昭十分心累,轻声说道。
细口瓶很小,藏在袖子里,乃至于腰带都不会被人发现,近来凤仪宫都有谁出入呢?
莺儿想了想,道:“娘娘离世的前一天有三位人过来,一位是钟粹宫的叶贵妃,一位是安阳侯府的崔夫人,还有一位则是颜家的老夫人。”
这谁下的手不言而喻,但问题是颜家的老夫人都八十多了,喘口气都能抖三抖,让她去下毒?恐怕最先给自己抖三下鹤顶红进去。
细口瓶辗转到了白翡的手上,他却给出不同的想法:“这东西不像是一般的毒药,还是让国师代为转交,让我爹瞧瞧吧。”
白正宏是个拧巴的人,听谢昀说这事儿和宫里有关系,又听他说是黎昭带回来的,原本跃跃欲试的表情瞬间耷拉下来,直言:“此事做不好还会引火上身,不干不干!”
最后是谢思齐过来劝的,至于怎么劝的,谢思齐则是一脸神秘,一手抄起谢煦,说:“让我带过去养两天,便算成谢礼。”
从谢煦的嘴里,谢昀才知道自己老爹都做了什么。
“爷爷说他威胁了老白,说这样做会有什么功?老白是谁啊?”
还真是老爹的作风呢,谢昀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白正宏说这是西燕国的东西,算不上是毒药,若真的要和毒扯上关系,还需要一样产自北周的芍药花,经年累月地服用才会有效果。
“抛开剂量谈毒性,这是在耍流氓!”这是谢思齐的原话,“所以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已故的皇后沈绥,谢思齐见过的,在曾经的王府,那个时候还是一名不起眼的侍妾,位置低的不能再低了,歌女的出身、性子也不活泼,并不符合当时永元帝的喜好,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做了皇后,实在是匪夷所思。
谢思齐可不管里面的弯弯绕绕,沈绥帮他看过孩子,这就是大恩人啊!为恩人奔走算什么呢。再说了人家都把唯一的女儿许配给自己儿子,不知道沾了多少光,想着想着,谢思齐就开始哭。
“哎哟!哎哟!娘娘您怎么走这么早啊!”越哭越使劲,崔明光还以为他这是打牌又输了,问了三遍才问出真相来。
她诧异道:“你这是怎么了你?哭得跟狗似的,娘娘都走了多久了,你现在哭,这是马后炮了?”
真是毫不留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