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在另一端。
她穿过甲板，眺望向那波浪如云朵翻覆卷起的海面。
顾舟在背后跟着。
她知道。
但不停下。
也不回头。
一头扎入洗手间后。
在里边磨蹭了几分钟。
轻推开门。
对上背部贴栏杆，长腿曲着，指尖夹着烟的顾舟。
他眉目散漫、呼出口薄烟。
乌眸隔空沉沉落于她面上。
洗手间门口相遇。
没必要热络问一句：你也来上洗手间？
笑一下算了。
于是她敷衍地挑了一下唇角，扭头就要走。
“生气了？”他问。
王元灵脚步停顿，海风将她松垮裙摆吹得拂起，露出那纤细脚腕。
细细白白的。
海面上的光线实在灼人眼。
顾舟被灼得眼眸微眯、分了两分神。
她在笑，只不过笑意不太真诚：“怎么会，游戏嘛，重在参与，输赢不重要。”
他扯扯唇：“是么？”显然不太相信。
王元灵轻笑出声，眸底狡黠渐渐跃动：“当然，不过顾总……”
她说了又停，微歪头，好看五官染上困惑。
“你是特意跟过来，看我有没有生气吗？”
顾舟眸底不动声色一幽。
她笑靥隐于青烟之后，有些模糊、有些虚幻。
“不是。”
他仍旧言简意赅，只不过，这两个字，放到此刻，颇有点干巴。
她黛眉弯下：“我开玩笑的，那顾总，我先回去了。”
他懒声：“回去继续玩？”
她反问：“那顾总还玩吗？”
没等他出声。
她又笑着补充：“若顾总需要我陪玩，我就玩。”
陪玩两个字，乍一听，有几分重。
顾舟喉结轻滚，将问题丢回给她：“不是灵总想玩？”
王元灵不深入话题，只笑：“那等顾总需要陪玩的时候，再叫我。”
裙摆一扬。
她洒脱离去。
光线被云层遮挡。
他瞳底的光随之而暗。
王元灵回房间了。
打开手机。
正准备看看工作群内，有没有什么新动静。
才刚点开第一个文档。
门便被敲响。
她眼睫微滞。
忙从沙发上跃下，趿拉着一次性棉布拖鞋，开了门。
却不想，是服务员。
她水眸里不经意染上的期冀消失，婉笑：“你好，是有什么事吗？”
服务员：“您好，不好意思打扰您，我是来给您送下午茶的。”
她低头，看着他端盘上的东西。
服务员：“鲜榨的橙汁、山楂糖、甜巧克力。”
王元灵盯着那山楂糖，浅笑了下：“你送错房间了，我没点这些。”
服务员：“没送错的，是冠少交代送来的。”
王元灵水眸闪烁。
陈冠交代？
才怪。
她打开了门，坦然接受：“那麻烦你帮我放桌上吧。”
“好的。”
服务员放下食物就要出去。
王元灵又笑着开口：“对了，你稍等我一下，这个东西麻烦你帮我转交给他。”
-
将门关上。
她走到桌前，低头瞧着这盘东西。
瞧着瞧着，噗嗤笑出声。
橙汁和巧克力的出现，不出奇。
但山楂糖。
这里应当没有吧。
且还特意放在中间位置。
像彰显存在感似的。
服务员折回嗮背休闲区。
顾舟仰躺在沙滩椅上，两手撑于脑后，阖眸养神中。
听见脚步声。
他眼皮未掀，声线幽散：“送给她了？”
服务员：“呃，顾总，送是送了，但是……”
顾舟缓缓睁开眼。
侧头。
看见他托盘上的单支绿色玫瑰和一张一看就是从房间留言本上撕下来的纸时，他眉峰立挑。
“这是什么？”
服务员尴尬：“那位说，让我将这俩东西转交给冠少。”
顾舟后背离开椅身，坐了起来，乌眸幽幽：“拿来。”
服务员忙弯腰，将托盘凑至他面前，方便他拿。
那玫瑰的颜色，自带吸睛效果。
他睇了眼，拎起那张纸。
上面是熟悉笔精妙墨的行楷字：【下午茶我很喜欢，谢谢贴心又帅气的陈总，暂借房间的花献佛表感激之意、回去后再单独请陈总吃大餐~笔芯】
最后那个爱心。
看得顾舟舌尖一顶内腔。
服务员为难：“请问这俩个东西，需要交给冠少吗？”
顾舟乌眸撩起，声懒捎凛：“你说呢？”
服务员立刻抱歉低头：“抱歉，请问您还有别的安排吗？”
顾舟从皮夹抽出两张红色，放入他托盘，而后取下那支绿得扎眼的玫瑰。
服务员高兴地收下那钞票：“多谢顾总！”
顾舟敛着玫瑰，动作懒慢一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服务员微一鞠躬，揣着钞票笑着离开。
海面上拂来的风，将纸刮出簌簌声。
贴心又帅气的陈总？
呵。
他盯着那支绽放的绿玫瑰，面色凉薄地嗤了声。
耳旁又传来脚步声。
顾舟没抬头，懒声：“怎么？她又送什么了？”
他以为又是服务员。
等几秒没听见回话。
他乌眸不动声色一动，侧目望去。
对上了陈冠那张笑得很难看的脸。
他摸着下巴，表情像发现什么惊天动地的古物一样的稀奇。
顾舟眉眼仍旧漫不经心：“看什么？”
陈冠笑着朝他手上那绿玫瑰一抬下巴：“这花谁给你送的？还送这颜色。”
顾舟不紧不慢地将那纸面朝下，指尖一并，纸张两端被叠到一起，彻底看不见字。
整个动作自然又行云流水。
他腔调闲散，听不出异常：“不是送我。”
陈冠哪那么容易忽悠，指着被他捏起的纸：“那你手上拿着的是啥？哪个美女给你写信了？”
顾舟扯了下唇角：“你哪只眼看到有美女给我写信了？”
陈冠憋不住了：“那是灵总写给你的，对不对！”
顾舟眸色凉幽：“你吃菌了？”
陈冠竖起手指、颇为激动地指了指他：“你别想忽悠我，我看出来了，你今天不对劲。”
顾舟凝眉嗤了声，从椅上起身，懒瞥他：“没睡醒，就去睡。”
他说罢，抬脚就要走。
被陈冠速度快地跨右一步，拦住了。
陈冠：“干啥干啥，你想跑是不是，我告你嗷，我都看见了，你让服务员给灵总送东西了！”
他刚才跟服务员跟一路了。
全都看见了！
顾舟用眼尾扫他，拖腔拉调：“是送了东西。”
没想到他这么快承认。
陈冠大为所惊：“果然，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