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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着沈家桃李满天下,只要当年沈老爷替沈修礼奔波,哪怕递个口信,都不至于让他从普通的士卒小兵做起。
可想而知,这么多年,沈家根本没给过他助力。
“这里还会疼?是心口疼?还是怎么样的疼,要怎么缓解呢?”
宋檀红着眼,还在箱里翻找能用的药,又被他拉住了胳膊。
“有一味药,不在这,在房顶。”
宋檀望着天上的月,无奈的叹息。
这就是他说的药。
念着他的伤口,宋檀想劝他别吹风。
可落在月色下他眼里的落寞,又闭上了嘴。
今夜月明星稀,唯有明月出乎意料的亮,许是白日里的那雨水冲刷干净了空气里的泥污,月色皎洁又温柔。
连平日苦涩的酒入了喉咙也多了甘甜。
抿了酒,宋檀血液才重新流动起来,觉得鲜活了。
明明是陪沈修礼喝酒,她却自己自饮自斟没一会就把自己灌醉了。
踢掉了鞋,光着脚在牵起裙角举着杯子对着明月。
却不小心摇摇晃晃的,落进了温热的怀抱。
眼前的一切模糊起来,就连被人抱着现在都看不清,只是觉得这怀抱很安心,很安全。
“别哭了。”
低哑的嗓音让宋檀茫然地抬手,不以为意。
她才不会哭。
她经历了这么多,泪腺早就流于干枯,可抬手抹去无知无觉落下的泪珠,恍惚地看着自己手心的水渍。
“我哭了?你看,我又哭了,我好像除了哭,什么都做不好。”
沈修礼伸出手去帮她擦掉颊边的泪珠,再开口声音低哑许多:“你醉了。”
沈修礼见她神色痛苦,喉咙滚了又滚拉过宋檀,将她按在身侧坐下。
宋檀闻到他身上清雅的木质香气,恍惚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娘身上也总是缭绕着淡淡的香味。
可她已经想不起来,那到底是什么味道。
她挣扎着,先前喝下的酒,醉意如今才涌上来似的,她几乎泣不成声。
沈修礼眼眸微微缩着,心口也跟着宋檀的哭声疼得发紧。
他喉咙滚动,天上的云被遮住,盖住他满是怜惜的眸光:“我会帮你查清楚的。”
沈修礼从来没有这样过,为别人难过,为别人的眼泪感到心痛。
他一遍遍回应着她醉酒的喃喃。
直到人累及了昏睡过去。
才将人抱下楼,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宋檀一觉睡昏了头,直到日上三竿才恍惚睁开了双眼。
想起今日还有一场仗要打。
等回到宋府。
宋檀这才发现宋家几房的人早就到了位,一个个严阵以待就等着她。
眉心微跳,像是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她不动声色地颔首,应了一声。
“宋檀,先坐,关于宋府的事我们先好好说一说。”
宋山德倒是比宋玉山平和一些,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
见她坐下,宋玉山近乎敌对地扫了她一眼,冷哼着转过头。
“关于分家,你有怎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宋山德神色淡淡,像是根本不为今天的事有所波动。
宋檀蹙眉。
宋家从祖父手里交给她爹娘,又到她手里。
从未提过分家,也决不允许分家。
宋玉山转身将一旁桌子上的契约搬了过来,重重地放到了桌上,没好气地道:“宋檀,看看你管家这些年,这些签出去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支出,你知不知道早在三年前,你婆母就不仅已经把宋家的几个铺子全部抵押出去,就这还当了一箱子的当票。”
宋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玉山冷笑着站起身,“不妨告诉你,这些当票陆续都要都已经到期了。”
宋檀一个个打开,果然上面的签章都是她妈**。
每一份契书都签着她的章。
相对应的,是宋府名下的,土地,商铺,就连老宅都在其中。
听出她话里的歧义,宋檀合上契书,皱紧了眉,“你什么意思不妨直说。”
“宋府拍卖的事,也算大家的损失,我们一起认了但是这些都是你妈妈私章贷的,这损失我们不能承担,所以这些你要依着股票补给我们所有人。”
“我去洗下脸。”
宋檀推开面前的契书转身要走,被宋玉山拦下。
无奈看向一旁的叔父。
“小玉,放开她,咱们家的孩子还不至于遇到事就逃跑。”
宋檀听着宋山德的话只觉得讽刺异常,走到无人的地方,终于卸下维持的冷静。
浑身不住地颤抖。
那么多钱,方氏竟然真大胆,把宋家搅和得一团。
怎么可能欠下这么多的钱。
可章不见了,她对比不了,更没法证明,和她无关。
宋檀深吸一口气,稳住心。
将手放在盆里,刚弯下腰想洗一洗脸。
低头看到指尖上沾染的红色,突然一顿,将那点颜色放在眼前,用指甲轻轻捻动。
果然那红色大片的晕染开,一股印泥章的味道扑鼻而来。
宋檀回头看着议事厅里的几人,突然笑出了声。
回去过她重新坐在那堆契书前,面无表情翻看,越看问题越多。
面前几人晃动,连带着光线被遮挡,宋檀头也不抬地轻笑:“姑姑干嘛这么紧张,刚才是怕我跑了吗?”
“我怎么知道你去这么久干什么了,万一你真跑了,我去哪找你,这么多银子呢。”
被看穿了心思的宋玉山没好气地嚷嚷起来,尖厉的嗓音格外刺耳。
见其他几个人都摇头,才止住了喋喋不休:“怎么样,看得差不多,就说说吧,你怎么想的。”
“是啊,这么多的银子呢,如果不好好弄清楚谁都吃不消。”幽幽叹了口气,宋檀合上契书,长指甲在契约上轻轻敲打着,环顾着这房间里的每个人,“我愿意弥补你们的损失。”
“什么?”
见宋山德惊呼,宋檀颔首微笑,端得一副十分体面平静的模样:“我答应了,你们为什么这么吃惊。”
“你这丫头,居然搭上了野男人!怪不得这么气定神闲。”
宋檀惊讶得捂嘴,不自然地假笑:“宋家可以分,损失我认,我也补,但我也要说清楚,今日之后,你们和宋家的铺子,租子毫无关系,日后宋家如何也和你们无关。”
宋檀突然捂住嘴,一副不小心说漏嘴的样子,轻咳一声才继续说:“我的条件说完了,别管我找谁拿银子,这机会只给你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