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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寻常人,看到这架势,多半也会选择避开,免得惹上麻烦。
但王明远前世看到过的各种性格的天才、怪才也不少,深知不能以寻常眼光看待。
更何况,这位就住他隔壁,以后难免打交道,躲是躲不开的。
想到这里,王明远心一横,非但没避开,反而径直朝着那片“真空地带”走了过去。
他旁若无人地走到那清瘦少年旁边的空位,拂了拂衣袍,坦然坐了下来。
他这一坐,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周围隐约传来几声极轻微的抽气声,好几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带着惊讶、疑惑,甚至还有点……看好戏的意味?
王明远只当没看见,自顾自地将书箱放在脚边,整理了一下衣襟。
他这番动静,似乎惊扰了旁边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少年。
那少年原本微微低着头,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打盹。
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他缓缓抬起头,侧过脸看了王明远一眼。
王明远这才看清他的正脸。
少年五官生得极其清秀,眉眼细长,鼻梁挺直,只是脸色过于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整张脸看起来带着一种少年人未褪尽的稚气,但那双眼睛……却黑得深沉,像是两潭望不见底的深水,里面没有太多情绪,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专注和……疲惫?
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阴影,显然是长期缺乏睡眠所致。
这少年看起来,分明就是个还没完全长开、且身体不太健壮的半大孩子。
实在难以想象,就是这样一个人,能让周围这些年纪比他大、功名相同的举子们如此忌惮。
那少年只是淡淡地瞥了王明远一眼,眼神里连一丝好奇或者被打扰的不悦都没有,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下旁边多了个什么东西,然后便又漠然地转回头,重新低下头,恢复了他之前的姿势,好像王明远的存在跟空气没什么两样。
王明远被他这彻底无视的态度弄得有点哭笑不得,心里那点关于“性格恶劣”的猜测又加重了几分。
这人,果然有点怪。
就在这时,讲堂前方一阵轻微的骚动,原本还有些低语的堂内瞬间安静下来。
只见经义科的山长——一位年约五十、面容清癯、留着三缕长须的老者,穿着一身深色镶边的儒袍,步履沉稳地走到了讲案之后。
众学子纷纷起身,躬身行礼:“学生拜见山长!”
山长微微颔首,目光平和地扫过台下学子。
但当他的目光掠过王明远这边,尤其是落到他旁边那个依旧低着头、仿佛对周遭一切浑然不觉的清瘦少年身上时,王明远敏锐地捕捉到,山长的眼神顿了一下。
那眼神里……似乎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点像……无奈?甚至还有点……头疼?
王明远心下更疑惑了。
连山长都是这个态度?这位天才少年,到底做过什么?
“诸位请坐。”
山长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课。
今日主讲的是《春秋》中一段关于盟会礼制节选,山长学问渊博,引经据典,讲得深入浅出,条理清晰。
台下学子大多凝神静听,不时提笔记录。
王明远也听得十分投入,觉得受益匪浅。
唯有他旁边那位,从始至终都维持着那个低头的姿势,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在认真听讲,还是神游天外,或者干脆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