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诗:
华堂喜宴变杀场,父女决裂见血光。
指荡群邪锋芒露,红玉终现破迷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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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内,空气仿佛凝固。高岛站在门口,脸色铁青,眼神如同两把淬毒的冰锥,死死钉在高洁身上。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在极力压制着滔天的怒火与难以置信的痛心。
“洁儿!果然是你!”高岛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丝颤抖,“为何?你为何要背叛为父?!为何要帮着外人来对付你的亲生父亲?!”
高洁在最初的僵硬后,缓缓直起身,脸上的惊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讥诮的平静。她甚至轻轻整理了一下因动作而略显凌乱的嫁衣衣袖,仿佛眼前不是剑拔弩张的对峙,而是一场早已预演过无数次的戏码。
“父亲?”她轻笑一声,笑声里却无半分暖意,“您真的还当我是女儿吗?还是说,我只是您用来巩固权力、笼络刘墨父子的另一枚棋子?就像您当年利用母亲,利用唐门,利用肖家一样?”
高岛瞳孔一缩,厉声道:“放肆!为父所做的一切,哪一件不是为了我们高家,为了你的将来?!”
“为了我?”高洁猛地抬手指向地上钟玄定的尸体,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懑与悲凉,“就是为了我,所以你和他,还有刘墨,当年血洗江南唐门,连妇孺都不放过?!就是为了我,所以你纵容刘墨构陷肖家,杀人夺宝,将江南搅得乌烟瘴气,民怨沸腾?!就是为了我,所以你现在像条疯狗一样,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连府里的老人都不信任,要将所有知情者赶尽杀绝?!”
她一步步向前,逼视着高岛:“你口口声声为了我,可你问过我愿不愿意要这沾满鲜血的‘将来’吗?你问过母亲,她愿不愿意成为你攀附权贵的垫脚石,最后郁郁而终吗?!”
“你…你住口!”高岛被女儿连珠炮般的质问戳中心中隐秘,恼羞成怒,猛地抬起手掌,内力鼓荡,衣袍无风自动,“逆女!你懂什么!这世道,成王败寇!无毒不丈夫!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在这乱世中站稳脚跟,拥有足够的力量!”
“力量?就是靠着掠夺、欺骗和屠杀得来的力量吗?”高洁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充满杀气的目光,嘴角的讥诮更深,“那红玉护身符,是不是也并没有传说中延年益寿、提升功力的神效?反而…它才是真正能揭开你们当年罪行,置你于死地的证据,对不对?你害怕了,所以你才那么迫切地想要抓住肖哈哈,想要找回它,毁灭它!”
高岛脸色剧变,高洁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彻底撕掉了他最后的遮羞布。他眼中最后一丝父女之情彻底湮灭,只剩下被戳穿阴谋的疯狂与杀意。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为父心狠手辣了!”高岛怒吼一声,凝聚着磅礴内力的一掌,毫不留情地朝着高洁当头拍下!掌风凌厉,竟是真的要取自己亲生女儿的性命!
高洁早有防备,在他抬掌的瞬间,身形已如弱柳般向后飘退,同时手腕一翻,那柄藏在袖中的细剑如同毒蛇出洞,点向高岛掌心劳宫穴,角度刁钻,狠辣异常!
“孽障!”高岛没想到女儿武功竟也如此精妙,变掌为爪,五指如钩,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抓向细剑剑身。父女二人就在这狭小的柴房内,展开了一场无声却凶险无比的搏杀!高岛内力雄浑,招式老辣;高洁剑法诡异,身法灵动,一时间竟斗得难分难解。
……
观鱼亭畔,战况愈发激烈。
五名落凤坞杀手结成的小五行阵,气机相连,兵刃挥舞间形成一张无形的大网,不断压缩着肖哈哈的活动空间。刀光剑影,钩锁鞭风,从四面八方袭来,配合默契,杀机凛然。
肖哈哈顿感压力大增。他的涤尘指力虽能破人内力,损人兵刃,但面对这种阵法合击,对方五人内力隐隐互补,他一时间难以找到瞬间破阵的关键节点。指风点出,往往被对方以巧劲卸开或合力抵挡,无法造成有效的杀伤。他的身法也受到限制,几次险些被对方的钩锁和长鞭缠住。
“哈哈,束手就擒吧!在这小五行阵下,便是顶尖高手也难逃一死!”王一段在阵外狞笑,独眼中闪烁着快意,他仍在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肖哈哈呼吸微微急促,额角见汗。他心知不能再拖延下去,水牢那边的信号表明唐怡她们遇到了麻烦,必须尽快解决这里的战斗!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精神一振,脑海中瞬间闪过马胜关于“心念纯粹”、“引动天地”的指点,以及月无边传授《星辉涤尘篇》时所说的“星辉无处不在,涤尘意在净心”。
他不再试图去捕捉那五名杀手纷繁复杂的招式变化,而是闭上了双眼!将全部的心神沉入体内,感受着那流转不息的涤尘指力,同时将自身那“涤荡奸邪,救出张姨,昭雪沉冤”的坚定信念提升到极致!
刹那间,他仿佛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外界纷扰的杀伐之声渐渐远去,体内那微凉纯净的指力却如同星河般璀璨明亮起来,与冥冥中某种浩瀚的力量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眸中一片清明,仿佛倒映着周天星辉。
他动了!
身形不再如之前那般追求极致的闪避,而是变得古朴而简洁,如同遵循着某种天地至理。他并指如剑,不再追求招式的繁复,只是一指点出!
这一指,看似缓慢,却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迎面劈来的一柄钢刀侧面三分之处!
“嗡——!”
那钢刀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持刀杀手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诡异力道透刀而来,不仅瞬间瓦解了他灌注其中的内力,更震得他半边身子酸麻,阵法运转顿时出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滞涩!
就是现在!
肖哈哈身随指动,如同游鱼般从那稍纵即逝的缝隙中滑过,反手又是一指点向侧翼挥来的铁钩!同样是一触即收,那挥舞铁钩的杀手亦是浑身剧震,攻势一缓!
他仿佛能“看”到那五行阵法流转间最微弱、最不稳定的节点!他的每一指,都恰到好处地点在那些节点之上!
“噗!”“啊!”
连续五声闷响与惨叫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
五名结成阵法的落凤坞杀手,如同被同时点了穴道,又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纷纷口喷鲜血,踉跄倒退,手中的兵器叮叮当当掉落一地!那小五行阵,竟被肖哈哈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瞬间破去!
“不可能!”王一段独眼圆瞪,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无法理解,肖哈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破阵关键,并且指力似乎比之前更凝练、更精准、更…贴近某种“道”的韵味?
破去阵法,肖哈哈气势如虹,目光如电,直射王一段:“王一段,轮到你了!”
……
就在观鱼亭激战逆转的同时,搀扶着张婉慈的唐怡和陶雨艺,沿着原路快速撤离。然而,刚穿过那片假山区域,来到一处相对开阔的庭院,前方却被闻讯赶来的刘水想带着十余名巡抚衙门的亲兵堵住了去路!
刘水想脸色狰狞,他方才在肖哈哈手下受辱,此刻正憋着一肚子邪火,看到唐怡和陶雨艺,尤其是被救出的张婉慈,更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给我抓住她们!格杀勿论!”刘水想嘶吼道。
陶雨艺和唐怡将张婉慈护在身后,脸色凝重。她们经过水牢一战,消耗不小,面对十余名好手和刘水想,形势危急。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一道尖锐的箭啸声划破长空!
“噗嗤!”
一支羽箭如同流星赶月,精准无比地没入了刘水想的右肩胛!强大的力道带得他一个趔趄,惨叫着扑倒在地!
“什么人?!”那些亲兵大惊失色,纷纷抬头。
只见庭院一侧的屋顶上,月无痕独臂持弓,傲然而立!他目光冷冽,如同翱翔天际的苍鹰。
“放箭者,月无痕!”他声如洪钟,再次张弓搭箭,“谁敢上前,犹如此獠!”
与此同时,庭院另一侧的月亮门轰然洞开,一名英气勃勃的年轻将领,身着轻甲,手持长枪,率领一队精锐甲士,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瞬间将那些惊慌失措的亲兵反包围!正是马胜之子——马凤行!
“江南都督高岛,勾结江湖匪类,陷害忠良,证据确凿!奉大将军令,即刻拿下!反抗者,杀无赦!”马凤行长枪一指,声震四野!
……
都督府核心区域,高岛与高洁的搏杀已至白热化。高岛终究功力深厚,数十招后,已然占据上风,一掌震飞了高洁的细剑,另一掌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拍向她的天灵盖!
高洁面色惨白,嘴角溢血,已然无力闪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高岛身后,一柄淬毒的短刃,直刺其后心!
高岛骇然回头,仓促间回掌格挡。
“噗!”
短刃虽被掌风带偏,但仍在他手臂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毒素瞬间蔓延!
“是你?!独臂掌柜?!”高岛又惊又怒,认出了来人。
那蒙面人扯下面巾,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带着一道刀疤的脸,正是钱慈药房的独臂掌柜!他冷冷地看着高岛,眼神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高岛只觉手臂麻木,心知中毒已深,又见外间杀声四起,马凤行带兵攻入,知道大势已去。他怨毒地瞪了高洁和独臂掌柜一眼,猛地转身,不顾一切地朝着内府最深处的密室冲去!他要去取那枚关乎他性命的红玉护身符!
尾悬念:
高岛踉跄冲入密室,反手关上沉重的石门,刚想去取藏在暗格中的红玉护身符,却猛地僵在原地。
只见密室中央的桌案旁,不知何时,竟悠然坐着一人。
那人手持拂尘,身着道袍,仙风道骨,赫然正是本该在城外军营坐镇的大将军——马胜!
马胜看着惊慌失措的高岛,微微一笑,目光却锐利如刀:
“高都督,这么匆忙,是要去找这个吗?”
说着,他缓缓摊开手掌,掌心之中,赫然托着一枚色泽暗红、纹路奇古的玉佩——正是那枚牵扯了无数恩怨情仇的红玉护身符!
(第三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