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微尘 第43章 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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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再是遥远的威胁,而是近在咫尺的残酷。

赵家,并非只是强大。

它是霸道而危险的巨鳄,它的每一次摆尾,对于这些底层的修士和凡人而言,都是灭顶之灾。自己若嫁过去,所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家族。

那哭喊的少年被拖远了,老妇人的哀嚎还在风中飘荡。

林小婉忍不住拉了拉苏婉清的衣袖,眼中带着不忍和愤怒:“师姐,他们……”

苏婉清抬手,制止了她后面的话。她深深看了一眼那些黑衣修士离去的方向,又扫过周围敢怒不敢言的镇民,然后转身,平静地说道:“我们进镇,找个地方落脚。”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必须尽快了解更多。这黑水村,恐怕能告诉她更多,关于赵家,关于这场风波的真相。

离了黑水村,苏婉清与林小婉一路向北,刻意避开官道大城,专挑山野小径行走。玄石师兄依旧远远跟在后面,如一道沉默的影子。

连日赶路,风餐露宿。这日晌午,两人行至一处名为“黑风口”的山隘。隘口处竟有一间简陋茶棚,以茅草为顶,原木为柱,挑着一面褪色的“茶”字旗,在干燥的山风里无精打采地飘着。南来北往的商旅修士途经此地,大多会在此歇脚,饮一碗粗茶,解一时疲乏。

茶棚里人声嘈杂,七八张破旧木桌几乎坐满。有押运货物的镖师模样的汉子,敞着怀,大声谈论着沿途匪患;有穿着各色服饰的散修,默不作声地喝茶,眼神警惕;也有几个看起来是远途行商的人,围坐一桌,面带忧色地低声交谈。

苏婉清与林小婉寻了角落一张空桌坐下,要了两碗最普通的山野粗茶,几块干粮。她们刻意收敛气息,衣着朴素,混在人群中毫不显眼。

苏婉清慢慢掰着干硬的饼子,就着微涩的茶水下咽,耳朵却仔细分辨着棚内的各种声音。她需要信息,任何关于中土,关于赵家的信息。

邻桌那几个行商的谈话,断断续续飘了过来。

一个胖商人抹了把汗,叹道:“……这趟跑完,老子说什么也得歇半年!外面太不太平了!赵家跟疯了似的,不光抓人,连货查得也严,稍有嫌疑就扣下,损失太大了!”

另一个瘦高个接口,声音压得更低:“谁说不是!听说啊,不光是中土,连咱们这边陲几域都受了波及。前些日子,我在枯骨荒原边缘那边收货,听几个从更西边‘流沙域’过来的驼队说,他们那边也在排查,闹得鸡飞狗跳。”

“流沙域?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赵家的手也伸过去了?”胖商人讶异。

“嗨,谁知道呢!宁杀错不放过呗。”瘦高个摇摇头,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带着几分神秘道:“不过,那驼队的人还说了个稀罕事,不知是真是假。”

“哦?什么事?”同桌几人都来了兴趣。

瘦高个喝了口茶,咂咂嘴:“他们说,在流沙域靠近‘死亡海’的一个补给绿洲,见过一个怪人。穿着破破烂烂,像个野人,背着一根用破布缠得严严实实的黑棍子,肩上还蹲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猴子。”

苏婉清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但面色如常,继续聆听。

“带着猴子的落魄修士?这有啥稀奇的?”胖商人不以为意。

“怪就怪在,”瘦高个强调,“那人看着年轻,气息也感觉不出多强,混混沌沌的。但有一次,绿洲里几个不开眼的泼皮想抢他的东西,结果……嘿嘿,没人看清他怎么出手的,那几个泼皮就全躺地上了,筋断骨折!事后有人去探他底细,却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没人见过。”

“许是哪个隐修的门下弟子出来历练吧?”另一人猜测。

“或许吧。”瘦高个点点头,又摇摇头,“主要是……那驼队里的人闲聊时提了一嘴,说听绿洲的老人偶然叫过那人一声,好像……是叫‘古岩’?还是‘古彦’?记不清了,反正音差不多。当时也没人在意,如今联想到赵家通缉的那个‘古砚’,才觉得有点……啧,你说巧不巧?”

“古岩?古砚?”胖商人失笑,“老张,你这故事编得可有点玄。天下同名同姓的尚且那么多,何况只是音近?那等边陲之地,怎么可能藏着赵家全力追捕的要犯?真要是在流沙域,早就被揪出来了!我看啊,八成是巧合。”

“也是,估计是巧合。”瘦高个自己也笑了,“流沙域那鬼地方,金丹修士都不愿轻易深入,更别说死亡海了。那人要真是赵家找的那个煞星,跑那儿去不是自寻死路吗?多半只是个有点本事、名字又碰巧相似的散修罢了。”

话题很快又转回了赵家严查带来的行路艰难和生意亏损上,几人唏嘘不已,不再谈论那个遥远的、带着猴子的怪人。

苏婉清静静喝完碗里的茶,将最后一点干粮咽下。邻桌的对话,她听在耳中,并未深思。“古砚”这个名字,对她而言,更多是一个象征,一个搅动风云的符号。至于在亿万里之外的流沙域,某个名字音近、同样带着猴子和棍子的落魄修士?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多半只是巧合罢了。她现在的全部心思,都在如何应对赵家,以及探查中土局势上,无暇顾及这等虚无缥缈的传闻。

“师姐,我们走吧?”林小婉轻声问道,她也听到了那些话,同样没往心里去。

苏婉清点点头,放下几块铜板,起身离开了茶棚。

山风依旧干燥,吹动着她的布裙。她望向北方,那里是中土的方向,也是风暴的中心。她必须尽快赶到那里,亲眼看看赵家这座庞然大物的真实模样。

穿过黑风口,再行半月余,地势渐趋平缓,灵气也明显浓郁了几分。官道上车马渐多,时常可见驾驭法器飞遁而过的修士,气息远比边陲之地遇到的要精悍深沉。

苏婉清知道,她们已真正踏入中土地界。

这日,前方出现一座雄城,城墙高耸入云,以黑铁岩砌成,在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城头旌旗招展,其中最为显眼的,正是一面绣着云海小剑图案的旗帜——赵家的标志。城门上方,龙飞凤舞刻着三个大字:铁岩城。

此城乃通往中土腹地的咽喉要道之一,由赵家一位外姓附庸金丹修士坐镇,繁华喧嚣,鱼龙混杂。

缴纳了入城灵石,苏婉清与林小婉随着人流涌入城中。只见街道宽阔,足以容纳十驾马车并行。两侧店铺林立,售卖丹药、法器、符箓、灵材的铺子比比皆是,灵光宝气,晃人眼目。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修士坐骑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蓬勃而浮躁的生气。

然而,在这片繁华之下,苏婉清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压抑。

街上往来巡逻的兵士明显增多,皆身着黑色劲装,袖口绣着赵家剑纹,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每一个行人。他们的修为普遍在练气中后期,领队者甚至有着筑基期的灵压,纪律森严,令行禁止,与边陲之地那些散漫的城主府兵丁截然不同。

“师姐,这里……好像看管得很严。”林小婉低声说,有些紧张地拉了拉苏婉清的衣袖。

苏婉清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街角。那里贴着一张崭新的告示,内容与在黑山域所见大同小异,通缉逆徒古砚,赏格更是高得吓人,除了灵石,竟还有一件赵家炼制的上品灵器!告示前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啧啧,这赏格,够咱们修炼几百年了!”

“嘿,想屁吃呢!能让赵家下这么大力气追捕的人,是咱们能招惹的?别到时候有命赚没命花!”

“听说前几天城外百里处的黑风寨,就因为窝藏了一个名字带‘砚’字的散修,被赵家影卫连夜剿灭,鸡犬不留……”

“噤声!不想活了?赵家的事也敢乱嚼舌根?”

议论声中,敬畏与恐惧交织。

苏婉清不动声色,带着林小婉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寻了一间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茶馆,名为“清源茶舍”。这类地方,往往是消息流通的所在。

茶馆里客人不少,多是些低阶修士和本地闲人。两人依旧选了角落位置,要了一壶灵茶。

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隔壁桌几个散修模样的汉子在抱怨。

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猛灌一口茶,骂道:“**,这日子没法过了!赵家搞这么一出,咱们这些跑单帮的,过个关卡都要被盘查三四遍,稍微有点嫌疑的货物直接扣下,灵石塞少了都不行!”

他对面一个瘦小汉子叹气道:“疤哥,忍忍吧。现在谁敢说个不字?没看见城东李记商行吗?就因为运送的一批矿石里,有一块铭文疑似与那‘古砚’棍子上的有点像,整个商行都被封了,掌柜的现在还在大牢里呢!”

“哼,我看赵家就是借题发挥!”另一个络腮胡汉子压低声音,愤愤不平,“抓人是假,趁机清理异己、搜刮资源才是真!你们没发现吗?最近几家以前跟赵家不太对付的小家族,产业都或多或少受到了打压?”

疤脸汉子冷笑:“可不是!就说城西的张家,以前多风光?就因为他们家老祖当年在宗门大比上赢过赵家一位嫡系,这次直接被安了个‘勾结逆党’的嫌疑,家族产业被吞了大半,老祖都被迫闭死关谢罪了!”

瘦小汉子左右看看,声音更低了:“我听说……赵家内部现在也不太平。族长赵长风死了老婆儿子,听说悲怒攻心,境界都不稳了。下面几个实权长老,都盯着族长位子呢……”

“嘘!慎言!”络腮胡连忙制止,“这话也是我们能说的?小心隔墙有耳!”

几人立刻噤声,埋头喝茶,但脸上的不满却遮掩不住。

苏婉清慢慢品着茶,将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

正当她沉思时,茶馆门口一阵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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