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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的卡车,终于在黎明时分,驶入了澜城市的收费站。
商扶砚一夜未眠。
他靠在窗边,看着这座逐渐在晨光中苏醒的钢铁森林,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哥,前面就是市区了,你要去哪儿?”李虎问。
商扶砚拿出那张早已被他翻看得起了毛边的报纸,指着上面的一行小字。
“商氏大厦。”
李虎将他放在了市中心的一个路口,临走前,硬塞给了他两百块钱和一部最便宜的老人机。
“哥,救命之恩,这点钱不算什么。你多保重!”
商扶砚看着他,没有拒绝,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
他按照报纸上的地址,穿过一条条陌生的街道,终于,在林立的高楼之间,看到了有着独特设计感的摩天大楼。
商氏大厦。
当他抬头,看到楼顶那四个鎏金大字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像电流一样,瞬间击中了他。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
奠基仪式上,父亲那张严肃又骄傲的脸。
顶楼办公室里,他第一次签下巨额合同的意气风发。
还有一个女人,靠在他怀里,指着脚下的万家灯火,笑靥如花。
“啊——”
剧烈的头痛,让他猛地抱住了头,痛苦地蹲了下去。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落在了大厦门口,那条巨大的红色横幅上。
【商氏集团部分楼层产权,诚意出售】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出售?
她竟然,要卖掉这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但他知道,她一定,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他立刻拿出李虎给他的那部老人机,按照那张泡烂的名片上,那个他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了下去。
电话,拨通了。
听筒里,传来一阵压抑的风声。
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他能想象得到,电话那头的她,此刻,该是何等的孤独和绝望。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拧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是,吟吟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倒吸气的声音。
他知道,是她。
“别怕。”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却带着足以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快到了。”
挂断电话,他再也等不了一秒,迈开长腿,朝着那栋大厦,疯了一样地,跑了过去。
……
顶楼天台上,江晚吟握着那部早已没了声音的手机,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是幻觉吗?
一定是幻觉。
是她太想他了,所以,才会出现幻听。
可那个声音。
那个带着几分不确定,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
是商扶砚!
他真的从那个偏远的海岛上,一个人,找回来了!
他来找她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劈开乌云的闪电,瞬间就照亮了她整个被绝望和黑暗笼罩的世界。
她再也控制不住,转身,疯了一样地,冲向了天台的门,冲向了电梯。
她甚至都忘了自己穿着十公分的高跟鞋,有好几次,都险些崴了脚,摔倒在地。
电梯的数字,在飞速地,往下跳动。
三十六……二十八……十五……
她的心,也跟着一起,疯狂地跳动着。
“叮——”
电梯门打开。
她冲了出去,在空旷的一楼大厅。
就在那扇旋转的玻璃门外。
站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不合身的工服,身上沾满了灰尘和泥土,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看起来,狼狈又落魄。
可他的身形,却依旧那么挺拔,像一棵在悬崖上屹立了千年的松。
他也看到了她。
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她的眼里,只剩下他。
他走到她面前,隔着玻璃门,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地,抬起了扛麻袋搬砖而磨得满是伤痕和污垢的手,想去为她,擦掉脸上的泪痕。
可那只手,却在半空中,顿住了。
他看着自己满手的泥污,又看了看她那张干净、苍白的脸,眼底,闪过一丝自卑和退缩。
就是这个动作。
让江晚吟那紧绷了一整晚的最后一丝理智,彻底断裂。
她再也顾不上任何形象,冲上前,一把推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冲到了他面前。
她抓住他那只悬在半空中,脏兮兮的手,紧紧地贴在了自己满是泪痕的脸上。
“你终于”
她泣不成声。
“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