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人口中的"扁口"，指的是三花五罗十八子中的法罗鱼。
这种冷水鱼形似南方武昌鱼，刺少肉嫩，味道极鲜。
见崔三运心动，林峰笑道："姐夫，咱先捞些小杂鱼，回去让妈做鱼酱，用白菜叶卷米饭吃。下午再来下粘网、地笼，你看行不？"
"这……"
崔三运有些犹豫，说道："小峰呐，我打算今天跟你姐回去。来了这些天，我妈想孩子了。"
"啊……那晌午饭后也走不成啊。"
林峰道，"车让我爸开走了，他们得晚上才回来。现在走没车，我大外甥不得挨冻？"
"啧！"
崔三运咂咂嘴，"可不是嘛！"
林峰笑道："姐夫，这么着。今天先把网和地笼下好，下周末你再来，咱们一起起网。"
粘网、地笼入水后需放置几天再起，这样才能保证渔获。
通常两三天即可，林峰说要等一周，是想让崔三运有参与感。
"哎呀！"
崔三运兴奋地说，"那得网上不少鱼吧？"
"那可不。"林峰道，"挑大的留些自家过年吃，剩下的送人。"
"小峰，别留。"
崔三运摆手，"鲜鱼才好吃，冻过就不对味了。要我说，年前我再来一趟，咱们再下一次网。"
"呵呵！"
林峰忍不住笑了。
崔三运不解："咋了？不行啊？"
"太行了！"
林峰道，"姐夫，我知道你好钓鱼。这几天我上山打几个狍子，用狍子皮给你缝顶帐篷。"
崔三运在跟着林峰上山前，本来就是打鱼的好手。
这么久过去，手艺也没有生疏。
"干啥用？"
崔三运纳闷。
"干啥？"林峰笑着往前一指，"凿个冰窟窿，帐篷往上一搭，点盏马蹄灯，你坐里头钓鱼呗。"
"净扯淡。"崔三运笑道，"那不得冻死？"
"哪能啊？"
林峰说，"妈那些火盆你没看见？帐篷里多摆几个，保准暖和。"
"这……"崔三运眼睛一亮，目光闪烁起来。
王铁柱和崔三运轮流操作油锯，终于在河面锯开一块长方形冰块。
冰块长约三米，宽约一米半。
三人合力将冰块推出水面，河水瞬间涌上冰面。
冰凉的河水中可见密密麻麻的白色小虫。
林峰和崔三运一左一右，用铁锹往水里扬雪。雪粒落在水面，渐渐形成冰沙状。
这时，些小鱼、林蛙和小虫一样浮上水面呼吸。
随着冰沙增多，它们被裹在其中。
林峰和崔三运继续往水里铲雪，直到冰沙积厚，新扬入的雪能浮在水面为止。
两人又用大板锹从冰窟窿里往外撮雪和冰沙。一锹扬在冰面上，散开后露出条条小鱼。
泥鳅、船钉、小鲫鱼……各种小鱼在冰面上扑腾，尾巴拍得冰面啪啪作响。
一锹接一锹的冰沙裹着小鱼扬在冰面，冰沙散落，露出活蹦乱跳的鱼群。
这是东北特有的冬捕方式。
往冰窟窿里扬雪，是因为若直接用锹撮水和鱼，不仅水会带鱼流走，鱼也会自己蹦出锹外。
别处不知怎样，反正在林峰家乡，见着渔获不管多少，大伙都习惯喊一声："哎呦我艹！"
林峰和崔三运继续挥锹，冰面上的鱼越来越多，种类也越发丰富。
除了之前的花泥鳅、船钉子、小麦穗、小银鱼、老头鱼……虽没有太大的，但百余条鱼在冰面齐齐拍尾，噼啪声响成一片。
待冰窟窿里重见河水，林峰和崔三运丢开铁锹，与王铁柱一同弯腰捡鱼。
"哎呦我艹！这条够大！"
王铁柱拎着一条十五六公分的老头鱼向两人展示。
"这儿还有**呢。"
崔三运捏着一只林蛙后腿，把它扔进喂得罗。
在林峰家乡，无论青蛙、林蛙、哈什蚂、癞**，统称**。
三人七手八脚地捡鱼。
收拾完各式小鱼后，林峰对王铁柱说："柱子，这边不用你了，继续破冰。"
王铁柱应声拿起油锯。
林峰、崔三运继续往冰窟窿里铲雪，重复之前的操作。
……
上午十一点。
林峰拎着两个喂得罗快步走在回屯的路上。
满载而归！
两个桶里装满了渔获，各种冷水小杂鱼、林蛙应有尽有。
桶里没装水，小杂鱼层层叠叠堆在一起。
因为装得太满，林峰一路走着，还不时有小鱼从桶中蹦出。
这趟只有林峰独自回来，王铁柱、崔三运二人仍在东大沟上奋战。
破冰、扬雪、撮鱼……
渔获还有很多，只是装不下了。
林峰现在拎的两个喂得罗，里面的鱼加起来有二十三四斤重，他实在无暇顾及那些蹦出去的小鱼。
从东大沟走回清河屯，林峰快步走了二十分钟。
今日白天气温零下二十五六度，短短二十分钟，喂得罗上层的鱼身上就结了冰碴，鱼身发粘发僵，渐渐不再动弹。
"李婶儿！"
路过李大航家时，林峰看见李大航媳妇端着盆从仓房出来，忙喊道，"拿个盆来，给您分点鱼。"
"孩子咋整这么多鱼？"
李婶子盆里装着白面馒头，一边招呼林峰进院一边说，"你老野叔来了，我用野猪肉汆的酸菜，你也在这儿吃吧。"
李婶子说的"老野叔"叫李野，是林成功的徒弟，林峰从小管他叫叔。
"婶子，不在这儿吃了。"
林峰道，"我得赶紧回家。"
说着拎桶进了李家。
见他进来，李大航说："刚才去你家，想叫你爸喝酒，看你们都不在家。"
"我爸带狗上山遛狗去了。"
林峰笑着放下喂得罗，"叔，给您拿点鱼炸酱吃。"
"孩子从哪儿弄这么多鱼？"
李野看了一眼，招呼林峰，"快上炕，冻坏了吧？"
"不上炕了，叔。"
林峰推辞，"得赶紧送鱼回去，再拿个大盆。我姐夫他们还在东大沟呢。"
"大盆？"
李大航、李野齐声惊问，"整了多少啊？"
林峰指着脚下的喂得罗："得有七八桶这么多。"
"哎呦我的天！"
李大航皱眉，"都是小鱼崽子，整这么多咋吃？"
这种小鱼不像大鱼，吃法无非裹面炸或做鱼酱。
就算林家人多，真弄一百多斤鱼也得吃好几天。
"没办法啊。"
林峰道，"我们今天要下粘网，好不容易破开冰，面上全是小鱼，不下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