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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衿断断续续的，将自己深藏在心底的、从未对人言说的脆弱和盘托出。
那些因为身份尊贵而不得不维持的骄傲和体面，在此刻被她亲手剥开，露出了里面那个渴望温暖、缺乏安全感的内核。
这不仅仅是倾诉过往，这几乎是将一颗毫无防备的、赤诚的心，捧到了杨过的面前。
杨过静静地听着，心中了然。
他何等人物，岂会不明白，当一个姑娘，尤其是一个身份如此尊贵的姑娘，愿意将自己最柔软、最不设防的一面展露给你时，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她心中早已有了你，并且是全心全意的信赖着你。
他看着赵矜强忍着泪意，却依旧努力想对他微笑的模样，心中那处坚硬的地方，也不由得被触动了一下。
他放下茶盏，没有出言安慰，只是用一种平和而包容的目光看着她，示意她再继续说下去。
赵矜在他的目光中，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励。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诉说着，从幼年的孤单，到渐渐长大，身边虽不乏讨好奉承之人，却难觅真心知己的寂寥，再到对武功的执着，其实都源于内心深处对强大和依靠的渴望。
她说得很乱，时而童年琐事，时而少女心事，但那份毫无保留的坦诚，却比任何精心编织的言语都更具力量。
待她终于说完，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勇气，低下头，不敢再看杨过，耳根都红透了，只是小口小口地喝着早已微凉的茶，以此来掩饰内心的剧烈跳动和羞涩。
水榭中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风吹水波的声音。
良久，杨过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公主，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赵矜猛的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中。
杨过微微一笑，也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他没有隐瞒，从幼时流落嘉兴，被郭靖黄蓉收养带上桃花岛，却因性情不合与武氏兄弟及郭芙等人产生矛盾，到后来被送往全真教习武，凭借过人手段和高深武功，赢得全真教上下由衷敬佩。
再到因缘际会，闯入与全真教相邻的古墓，结识了那时清冷如仙、不染尘埃的小龙女……
“龙儿她…与我本该一对，互相爱慕，予我温情，她是我生命中极重要的人，如今，也是我的妻子之一。”
杨过语气平静，提及小龙女时，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与敬爱。
赵矜听到这句妻子之一的时候，捏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紧，眸子里的光彩瞬间黯淡了一瞬，虽然极快就恢复了，但那细微的变化并未逃过杨过的眼睛。
杨过继续说着，又提到了郭芙。“芙儿她…性子是娇蛮了些，但心地纯善，与我自幼相识，诸多波折后，如今也已成婚，是我的正房夫人。”
他将自己的过往，尤其是与小龙女、郭芙的情感关系，坦然相告。
这既是对赵矜坦诚的回应，也是一种试探，他想知道，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在得知他已有妻室的情况下，会作何反应。
赵矜静静地听着，脸上娇羞的红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她沉默了片刻，再次抬起头时，眼神虽然还有些许黯淡，却多了一份异样的坚定。她轻轻放下茶盏，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说道：
“成婚了…那也没什么。”
她似乎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对杨过表态：“男子汉大丈夫，尤其是像杨大哥你这样的英雄人物，三妻四妾，又有什么不可呢？”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自嘲，也带着一种认清现实的通透：“我这个所谓的公主，只不过是出身的地方比旁人好些罢了。
若非仗着这层身份，我赵矜……还有什么能和其他女子不同的呢？论武功才智，性情容貌，龙姑娘和郭姑娘，想必都是比我更好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其中的意味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她不仅接受了杨过已有妻室的事实，甚至将自己的身份放低，隐隐表达出了“即便为妾，也心甘情愿”的念头。
这对于一位备受宠爱的帝国公主而言，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低头，也足见她用情之深，决心之坚。
杨过看着她那双强作镇定，却依旧泄露出一丝紧张和期盼的眸子，知道火候已到。
他深知赵矜内心缺乏安全感，此刻需要的，不是模棱两可的回应，而是明确而坚定的答复，给她信心，让她安心。
他不再犹豫，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的凝视着赵矜，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
“公主，何必妄自菲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杨某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也不瞒公主，从我见你第一眼开始，我便觉得，自己仿佛是见到了一个坠入凡尘的仙女一般，清丽绝俗，灵动非凡。”
赵矜闻言，浑身猛的一颤，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美眸，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艳丽的绯红，连白皙的脖颈都变成了粉色。
杨过继续说着，目光温柔似水，却又带着强大的自信：“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杨过俗务缠身，也甘愿每日入宫，教授公主武功的原因。”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几分恣意，却又无比动人：“或许公主觉得时日尚短，但我杨过心中明了，自初见那时起，公主的身影便已印刻在此。挥之不去，思之念之，或许，这便是那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轰！
赵矜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万千烟花同时炸开，一片空白，紧接着是汹涌澎湃的狂喜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思绪。
她听到了什么？杨大哥……杨大哥他竟然……他竟然也对自己……是一见钟情？
所有的忐忑，所有的羞涩，所有的不安，在这一刻，都被这直白而热烈的回应击得粉碎。
她只觉得心口被一股巨大而滚烫的暖流填满，几乎要溢出来。
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悲伤和自怜，而是极致的喜悦和幸福。
虽然之前两人就只差了一层窗户纸而已，可此刻彻底撕开了这一切，便是给予赵衿最大的惊喜了。
她看着杨过，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哽咽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力的点着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石桌上，溅开小小的水花。
杨过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桌上，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小手。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仿佛带着能安抚一切的力量。
赵矜感受着那掌心传来的温度，仿佛最后一丝不安也被驱散。
她反手紧紧握住杨过的手，仿佛抓住了此生最大的依靠，再也不愿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