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判了
“宝、宝珠啊……”
大队长嘴唇哆嗦着，脸色煞白，“这、这可……这可咋整啊？天都要塌了啊！”
看着六神无主、几乎要瘫软在地的大队长，林宝珠忙上前一步，用力扶住他颤抖的胳膊，安抚道：“大队长！您先稳住！听我说！”
“我知道您心里慌，但越是这时候越不能乱！ 秦海锋已经第一时间把情况上报组织了！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该干啥干啥！”
她顿了顿，语气更添一分笃定：
“林阿四那山洞藏在鸟不拉屎的地方，村里人根本去不到那儿！咱们只要管好眼前——兔子该抓就抓，头花该卖就卖！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组织上自有安排，别自己吓自己。”
谁能想到，那个平时老实巴交、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林阿四，竟是鬼子安插在村里的暗棋？！而且，像他这样潜伏在人群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毒蛇，还不知道有多少！
不过，经此一事，倒也给周边村子敲响了警钟——越是这种看起来蔫儿不出溜的老实人，越得多留个心眼儿！
听她条理清晰的分析，大队长剧烈起伏的胸口才稍稍平复，哆哆嗦嗦地摸出旱烟袋，塞上烟丝，划了好几根火柴才点燃，狠狠砸吧了两口，喷出一股浓烟，声音沙哑：
“唉……行！就按你说的办！ 不过……这事儿干系太大了！宝珠，你可得把嘴闭严实了！千万不能漏出去半个字，坏了组织的大事！”
“您放心！”
“我懂轻重，绝不多嘴！ 那……上山打兔子的事儿……”
“打！当然要打！”
大队长猛地直起腰，眼中重新有了神采：“虽说这兔子成灾是那畜生搞的鬼，但到嘴的肥肉还能让它飞咯？ 让你三哥带队！他知道哪儿能去，哪儿不能沾！打下来的兔子，让会计媳妇领着村里的巧媳妇们，做成风干兔、酱板兔！ 等过年的时候，拉到供销社、厂子里去卖！今年，咱村必须过个肥得流油的年！”
“好嘞！我这就回去告诉三哥这个好消息！”
林宝珠脸上也露出笑意。
“去吧！”
林宝珠回到家时，林母正吭哧吭哧地从背篓里往外掏东西，一边掏一边心疼地念叨：
“哎哟喂，早知道你们就待一天，哪用背这么多东西上山？”
说完，她转头看向正蹲在墙角，用粗布小心翼翼缠绕土枪管子的林三郎，问道：
“三儿，你们在山上……到底查清楚没？兔子咋就突然多成灾了？”
林三郎缠布的手猛地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动作，清了清嗓子：
“咳……能有啥？不就是山上的狼啊、狐狸啊，被人打狠了么！ 没了管它们的，兔子可劲儿生，草又旺，可不就成灾了呗！” 他低着头，不敢看林母的眼睛。
林母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倒没再追问，只是眉头微蹙，脸上的神情明显凝重了几分。
“娘……我回来啦！” 林宝珠适时出声。
林母立刻敛去凝重，换上笑容：“乖宝回来啦？跟大队长谈得咋样？”
“谈的可好了！”
林宝珠雀跃地坐到林母身边，“大队长让三哥带队上山打兔子，一天算满工分呢！还说打下的兔子让会计媳妇领着大伙儿做风干兔、酱板兔！等过年卖出去，咱们村今年准能过个肥年！”
“哎唷！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儿！” 林母拍着大腿乐开了花。
她忽然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把林宝珠拉到跟前，压低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
“对了！你小姨婆家那边儿，判决下来了！跟你之前料得分毫不差！ 李家那老婆子，判了十一年劳改！她儿子李大，十六年！李大媳妇儿跟她那个奸夫，俩不要脸的玩意儿，搞破鞋还宣传迷信害人命，一个判了二十一年，一个二十三年！至于那个老鳏夫……哼，死刑！ 听说过两天就‘吃花生米’了！”说着她还用手做了个枪毙的手势。
林宝珠听得心头一阵痛快：“该！这一家子祸害，这辈子算彻底烂在农场里了！”
“就是……”
林母笑容淡了些，带上点忧虑，“只是你小姨一家……万一，我是说万一，大队长不松口让他们迁到咱村来，可咋办啊？”
“您把心放肚子里！”
林宝珠胸有成竹地笑道：“眼下大队长正用得着咱们呢！ 只要小姨夫把头花的生意谈妥了，村里那些碎嘴子还能说什么？再说了……”
她眨眨眼，笑道：“就算真来不了村里，镇上不也一样活人？小姨夫只要机灵点，倒腾点儿东西养活一家子是绝没问题的！”
提起头花，林母眼睛瞬间亮了：“对对对！头花！我跟大妮紧赶慢赶，做出来三十多个花样了！今天太晚，明儿一早，你就带去镇上找你小姨夫，让他看看路子！”
“好嘞！” 林宝珠应下，“那我去看看爹的腿。”
“去吧，他在里屋呢。”
林宝珠走进里屋，只见林父正靠坐在床头，手里捧着一张《人民日报》，看得聚精会神。听到动静，他从报纸上方抬起眼，原本微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脸上堆满慈爱的笑：
“诶哟！我大闺女回来啦！快让爹看看，昨天在山上没出啥事儿吧？！”
“没啥事儿，调查完就回来了，爹，你腿感觉咋样？还疼得厉害吗？” 林宝珠坐到床边。
“嘿！你说怪不怪？！”
林父放下报纸，一脸惊奇：“在医院那会儿，疼得我整宿整宿睡不着！可一回到家，吃得好睡得香，这腿啊，一点儿都不疼了！ 要不是你娘看得紧，我都觉得我能下地溜达两圈！”
听他这么说，林宝珠悬着的心才彻底落回肚子里。
“我给您用的都是……效果特别好的药，” 她含糊了一下，“市面上可没有。 这段时间您就安心在家养着，家里啥事儿都不用操心！”
“爹知道！爹知道！这腿啊，金贵着呢！” 林父连连点头，珍惜地摸了摸伤腿，他可不能残咯，不然媳妇儿岂不是要备那一家子笑话死？
林宝珠在屋里陪着父亲说了会儿话，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挤出来了：
“爹，您先歇着，我……我实在有点撑不住了。”
“哎！快去睡！快去睡！” 林父心疼地催促道。
林宝珠跟外屋的母亲打了声招呼，几乎是飘着回了自己房间，随后一头栽倒在炕上。
两天一夜！ 昨天在山里赶了一天路，晚上刚合眼就被那要命的虫笛惊醒，接着追踪虫潮、发现林阿四、经历生死搏杀……满打满算，她拢共睡了不到一个钟头！
即便有灵泉水撑着，此刻脑袋也像是灌了铅，昏昏沉沉，眼皮重得直打架。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