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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默许了柳文留下来的举动,却依旧远远地缩在树后,沉默地看着柳文忙碌。
柳文克制的不再试图靠近,重新蹲下身,专注地翻烤着兔子。
过了约莫一刻钟,柳文用树枝戳了戳兔子,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抬起头,对林小雨温和一笑。
“姑娘,兔子烤好了。”
他小心地将串着兔子的树枝从火上取下,用早已准备好的干净油纸包好,轻轻放在一旁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
然后他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草屑,对着林小雨的方向拱了拱手,彬彬有礼道。
“姑娘请慢用,荒郊野外,姑娘多加小心,小生就此别过。”
说完,他果真转身,作势便要离开。
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以及那不断飘来的**肉香,林小雨心中天人交战。
最终,她还是喊道:“等等!”
柳文脚步一顿,疑惑地转过身。
林小雨指了指石头上的兔子,又看了看柳文我明显疲惫的脸色,问道。
“你…你也赶路这么久,烤了一只兔子,自己却不吃,全都给我吗?”
柳文闻言,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老实承认:“实不相瞒,小生也饿了。不过…姑娘是女子,身子弱,又昏倒了,更需要补充体力。小生一介男儿,饿一顿不打紧的。”
他再次拱手。
“姑娘保重,小生告辞。”
“一起吃吧。”林小雨的声音低了些,再次叫住了他,“吃完再走。”
柳文愣了一下,看着林小雨虽已缓和许多的神色,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那就多谢姑娘了。”
两人隔着火堆对坐下来,柳文小心地撕下一条肥美的兔腿,用油纸垫着,递给林小雨。
**的香气近在咫尺,林小雨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但她强忍着想要立刻大快朵颐的冲动,接过兔腿后,并没有马上吃,而是打量着柳文。
柳文被她看得有些窘迫,随即也明白了她的顾虑。
他无奈地笑了笑,自己伸手从兔子身上撕下一小块肉,当着林小雨的面,细细咀嚼后咽了下去。
然后他又撕下一块,再次吃掉。
“姑娘放心,这兔子是小生刚才在林子里用陷阱捕的,调料也只是随身带的粗盐,干干净净。”他温声解释道。
看到柳文连续吃了两口,并无异状,林小雨心中最后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饥饿感已经到达了顶峰了,她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
抓起兔腿,就大口大口地啃咬起来。
不得不承认,这柳文的手艺倒也极好。
烤得外焦里嫩的兔肉入口,油脂的香气和盐的味道险些让林小雨哭出来。
这是她这几天来,吃到的第一顿像样的食物。
柳文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怜悯,也默默地撕下另一条兔腿,小口吃了起来。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火堆里的柴火噼啪作响。
气氛一度过于尴尬。
柳文似乎不太习惯这种沉默,偷偷瞄了林小雨好几眼。
犹豫了片刻,还是主动开口。
“看姑娘行色匆匆,不知…这是要往哪里去?这荒山野岭的,姑娘独自一人,实在危险。”
林小雨咀嚼的动作猛地一顿,警惕地抬起头。
她咽下口中的食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柳文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戒备弄得一怔,随即连忙摆手。
略带窘迫的解释:“姑娘莫怪!是小生唐突了!但小生绝无打探姑娘隐私之意!只是…只是见姑娘孤身在此,心中不免有些担忧。若是顺路,或许可以结伴而行,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林小雨紧紧盯着他,可他的脸上都只有真诚坦然,当真是半点虚假之意都没有。
林小雨心中稍微松泛些许,但也没说实话。
只垂下眼睑,含糊道:“往南边去。”
她没有具体说龙虎山,只给了一个大致的方位。
柳文听了,反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南边啊…那看来是不顺路了。不过若是姑娘要往南边去,前方约莫三十里外,有个芳草镇,镇子外的渡口有官船摆渡,是不要银子的。姑娘若是坐船沿河南下,脚程能快上许多,也省得在山野间跋涉辛苦,安全不少。”
“免费的渡船?”林小雨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刚压下去的怀疑又升腾起来。
怎么可能免费?
尤其是在这个生产力低下、资源匮乏的封建时代。
这书生的话,听起来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这不会又是陷阱,想把她引到什么地方吧?
林小雨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冷意:“免费的?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官府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柳文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并非官府常例,乃是当朝陛下特旨恩准的仁政。”
提到皇帝,柳文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敬重。
“陛下登基以来,力革前朝弊政,尤为体恤百姓行路艰难。特别是像芳草镇这等地处要冲、商旅往来频繁之地,陛下特旨拨付库银,在几处重要渡口设了官船,由官府招募船夫,专司摆渡,不取分文,只为便利百姓商旅,促进货殖流通。”
他越说越激动。
“当今陛下,当真是个仁君!小生前年赴京赶考时,也曾搭乘过,确是方便。姑娘若是不信,到了镇上一问便知,绝无虚假。”
林小雨听他说的如此言之凿凿,心中也不免一动。
若是能有快捷的方式抵达龙虎山,林小雨自然也不想凭着双腿赶路。
且不说,现在时间都未必来得及了,就是这体力的只怕也跟不上。
吃完了这一顿烤兔子,下一顿是什么还不知道呢。
可是一想到这事,心里就不免有些复杂。
郑遂…
又是他。
那个她一度轻视、认为不过是在这个世界里迷失了自我,大男子主义爆发的男人,其实真的是在干实事。
可他做的这些事情,已经远超出了一个封建帝王通常的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