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爷家昏昏沉沉,映着一家人紧绷的脸。
二大妈攥着衣角,声音发颤:“孩他爸,你说……秦歌那小子会不会真在厂里给你穿小鞋?”
二大爷半天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
才硬着头皮哼了一声:“他不敢!我在厂里算是老资格,陈主任多少得给我几分薄面。”话虽硬气,握着烟的手却在微微发颤。
二大妈还是不放心,拍着大腿:“可咱们明着跟他作对了啊!白天那阵仗,全院都看见了!要是他真记仇,随便找个由头扣你工资、调你去脏活累活,咱家日子可怎么过?”
刘光福在一旁插了句:“爸,要不……咱明天去跟秦厂长道个歉?”
二大爷把烟一掐,闷声道:“我大老爷们,跟个小辈低头?丢不起那人!”可心里那点底气。
早已被“下岗”“穿小鞋”的念头啃得七零八落,晚饭桌上的窝头,嚼着竟比平时苦了三分。
隔壁三大爷家更是乱成一锅粥。阎解成刚从学校回来,一进门就听见老妈在哭:“当家的,秦歌要是真写信给校长,你这教书的差事怕是保不住了!
咱全家就指望你那点工资呢,你要是下岗了,我们娘仨喝西北风去?”
三大爷蹲在地上,手指使劲挠着头皮,平日里算计的精明劲儿全没了。
只剩下慌乱:“我……我也没想到他真敢啊!不就是背后念叨了几句吗?至于这么较真?”
小儿子拉着他的衣角,怯生生问:“爸,我们会饿死吗?”
这话像针似的扎在三大爷心上。他猛地站起身:“不行,得想办法!孩他娘,把咱家那半袋小米拿出来,我现在就给秦歌送过去!”
“啊?那可是咱省着过年的口粮啊!”二大妈惊呼。
“命都快保不住了,还过什么年!”三大爷咬咬牙,“他家里刚被收走东西,正是缺粮的时候,咱送点米过去,多少能让他消消气。
再说了,院里不止咱一家得罪他,真要把所有人都逼急了,他在这院里也站不住脚——他未必敢把事做绝!”
可捧着那袋沉甸甸的小米出门时,他的腿肚子还在打转。
前院贾张氏家也没好到哪儿去。贾东旭躺在炕上咳嗽,听**说完白天的事。
急得直拍炕沿:“妈!你说你跟着瞎起什么哄?秦歌现在是厂长,真要报复咱,咱家还有好日子过?”
贾张氏嘴硬:“我怕他?他那点东西来路不明,我举报他是应该的!”
可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秦歌说的“让你家断了活路”。
越想越怕,后半夜竟偷偷爬起来,把藏在床底的几个红薯往秦歌家门口塞了塞,又慌慌张张跑回来,心还在砰砰直跳。
整个四合院,就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死水,各家各户的窗纸上,都透着彻夜未熄的灯火和压不住的焦虑。
连平日里最沉得住气的一大爷家,也隐约传来低声的争执——谁也说不清。
明天天亮后,秦歌会不会真的带着雷霆之怒,让这些曾经落井下石的人,尝尝恐慌的滋味。
夜,在一片压抑的寂静里,显得格外漫长。
叶诗倾一早推开大门准备上班,刚迈脚就愣住了——
门口堆着小山似的东西:布袋装的米和面、油罐、一篮鸡蛋、半筐红薯,甚至还有两瓶酒,满满当当摆了一地。
她吓了一跳,转身就往回跑:“秦歌!秦歌!你快来看!”
秦歌刚擦完嘴,正准备起身去上班,听见喊声连忙迎出来:“怎么了?”
“你看门口!”
屋里的几人闻声都跑了出去,看着那堆东西,秦淮玉纳闷道:“这是……谁送的啊?”
“还能有谁,”秦歌撇撇嘴,“昨晚吓着了,这是来赔罪的。”
叶诗倾不解:“你做什么了?”
秦歌把昨晚回院时警告众人的事一说,蔡妍先笑出了声:“该!举报别人的时候倒不想想后果,现在知道怕了?”
秦淮玉看着那堆东西,心里打鼓:“那……这些东西咱收还是不收?”
“收,但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收。”秦歌对秦淮玉招招手,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秦淮玉听完一脸疑惑:“这样……行吗?”
蔡妍在一旁敲了她一下:“你傻呀?他们现在陪罪,回头说不定就反手再举报你私收东西。这么做才稳妥。”
赵雅也点头:“嗯,得让他们吃些亏才行。”
“行了,我们该上班了。”秦歌拍了拍秦淮玉的肩,“这事就交给你,办漂亮点,不然回来可要挨骂了。”
“你敢!”蔡妍抬脚就踹了他一下,秦淮玉也小声嘟囔:“就知道欺负我。”
秦歌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家里我也就敢欺负你了,谁让你最乖。”
秦淮玉被说得脸红,别过脸不理他。
等众人都去上班了,秦淮玉赶紧往秦淮茹家走。
刚到院门口,就见贾张氏坐在门槛上,阴阳怪气道:“呦,这不是秦厂长夫人吗?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秦淮玉没理她,径直走进秦淮茹家:“姐,你能帮我去家里照看一下两个孩子吗?我出去办点事。”
秦淮茹看了眼门口的贾张氏,拉着她往里走:“出什么事了?”
“你先帮我看着孩子,我晚点跟你说。”秦淮玉急道。
“好,你放心去吧。”
秦淮茹刚应下,贾张氏就凑了过来:“去是能去,可哪有空手请人帮忙的道理?秦厂长夫人,你说是不是啊?”
秦淮玉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跟着秦淮茹往自家走——眼下还有正事要办,没功夫跟她计较。
刘海中在车间里坐立难安,手里的扳手攥得发白,终于还是耐不住,偷偷溜到了主任办公室。“主任,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主任头也没抬,翻着手里的报表:“上班时间,有什么事下班再说。”
“主任,求您了,这事紧急得很!”刘海中急得直搓手。
“我……我得罪了农机厂的秦厂长,他说要刁难我,您可得帮我想想办法啊!”
车间主任停下笔,皱了皱眉:“就这事你去好好上你的班。”
刘海中还是不放心,喏喏地退了出去,心里那点恐慌半点没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