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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窗户纸应声而破。
周建业也像是被点燃了,他冲进院子,一脚踹开北屋的房门。
屋里,一股更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借着月光,他们看到,屋子中央的桌子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排排精致的青瓷小盒,还有一些白色的瓷瓶。
这,就是陈兰芝的命根子!
“砸,全都给我砸了!”
王翠芬尖叫一声,像个疯子一样冲了过去,挥舞着手里的木棍,对着桌上的瓶瓶罐罐就是一通猛砸。
“啪!”
“啪!”
“啪!”
清脆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青色的,白色的瓷片四处飞溅。
玉色的膏体,混着深色的药草,被甩得到处都是,墙上,地上,桌子上,一片狼藉。
那股原本清雅的香气,在这一刻,变得刺鼻而又充满了毁灭的气息。
周建业也杀红了眼,他搬起屋里的一条板凳,对着那些还没被砸到的瓷瓶狠狠地砸了下去。
他要把这段时间所有的怨气,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嫉妒,都发泄在这些东西上。
王翠芬砸完了瓶子,还不解气。
她扔掉木棍,拧开自己带来的那个装着鸡粪和烂菜叶的布袋,把里面肮脏恶臭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了那些被毁掉的膏体上。
然后,她又抓起那几只死老鼠,一只一只地扔在屋子最显眼的地方。
“我看你还怎么卖,我看你还怎么当老板!”她喘着粗气,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
屋子里,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地上是碎瓷片,膏体,脏水,烂菜叶,还有死老鼠,散发着一股香臭混杂的古怪味道,令人作呕。
“行了,快走!”远处的周建国看到屋里的灯光晃动,知道他们干得差不多了,赶紧发出撤退的信号。
周建业和王翠芬也知道不能久留。
两人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脸上都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他们跟着周建国,迅速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们以为自己干得天衣无缝。
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隔壁废品站的院墙上,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翻了下来。
是王站长。
他走到被砸开的院门口,看着里面的一片狼藉,皱了皱眉,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点上一根,蹲在门口,默默地抽了起来。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陈兰芝就起来了。
她没叫醒还在熟睡的周建军,自己一个人,锁上门,朝着那个小院走去。
她的步子很稳,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越是靠近那个院子,空气中那股熟悉的,混杂着毁灭气息的古怪味道就越是浓郁。
她走到院门口,看到了那把被砸断的锁,看到了那扇虚掩着的门。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一片狼藉。
北屋的门大开着,窗户破了几个大洞,像一张张怪笑着的嘴。
她一步一步,走到北屋门口。
当她看清屋里的情景时,她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满地的碎瓷,黏腻的膏体混着污泥和秽物,还有那几只僵硬的死老鼠,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她所有的努力和心血。
任何一个女人,看到自己最珍视的东西被糟蹋成这样,都会崩溃,会尖叫,会痛哭。
但陈兰芝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屋里的每一个角落,像是在勘察一个犯罪现场。
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
平静之下,是滔天的,足以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的怒火。
周建国,周建业,王翠芬。
好,很好。
这是你们自己,走上的绝路。
她没有去动屋里的任何东西,甚至连脚都没有踏进去。
她转身,关上院门,用一根木棍从外面别住。
然后,她朝着街道办的方向,大步走去。
她不是去报案。
报案太便宜他们了。
她要去请君入瓮,她要让所有人都亲眼看看,她这几个好儿子好儿媳,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蛇蝎心肠。
她要让他们在最得意的时候,从云端,狠狠地摔进泥里,摔得粉身碎骨,再也爬不起来!
陈兰芝到街道办的时候,天刚大亮。
钱主任正拿着个搪瓷缸子,一边喝茶一边看报纸,看见陈兰芝进来,笑着打招呼:“兰芝同志,来这么早?是不是太激动,一晚上没睡好啊?”
在他看来,今天对于陈兰芝来说,是个大喜的日子。
“钱主任。”陈兰芝的声音很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歉意,“我来,是想跟您说个事,今天上午的考察,可能……得麻烦刘科长他们,白跑一趟了。”
“什么?”钱主任愣住了,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出什么事了?你不是都准备好了吗?”
“是准备好了。”陈兰芝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种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无奈,“可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不愿意让我过好日子啊。”
她把昨天晚上的事,轻描淡写地讲了一遍,没说得太详细,只说是有人闯进院子,把里面弄得一塌糊涂。
“什么?”钱主任听完,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脸都气红了,“还有这种事?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你那几个儿子他们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
钱主任是知道周家那点破事的,之前周建国散播谣言,后来周建业两口子去闹事,他都有所耳闻。
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敢直接动手搞破坏。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家庭矛盾了,这是恶意的破坏生产经营,是犯罪!”钱主任气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兰芝同志,你报警了没有?必须报警,把这几个混账东西抓起来!”
“钱主任,您先别生气。”陈兰芝拦住了他,摇了摇头,“这事,毕竟是家丑,我不想闹得太大,让人看笑话。”
“糊涂啊!”
钱主任痛心疾首,“你这是姑息养奸,你越是忍让,他们就越是得寸进尺!”
“我知道。”陈兰芝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想跟您,跟刘科长他们求个情。”
“求什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