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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林晚月自己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泣声。
过了好几秒,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少聿……你怎么会……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她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为了男人,会去害人性命的人吗?”
商少聿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里,此刻,是一片她从未见过的,冰冷的审视。
这眼神,比任何质问都让她心慌。
他越是沉默,她心里的恐慌就越是铺天盖天。
“我……”商少聿终于开了口,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你当年在国内待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决定出国留学了。时间上……太巧了点。”
随口问问。
可林晚月知道,他已经开始怀疑了。
她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裙摆,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大脑飞速地运转着。
不能承认,绝对不能。
“我当然认识她。”林晚月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这一次,是恰到好处的悲伤和怀念,“我们那时候,是很好的朋友。我当时也吓坏了,难过了很久,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想离开国内这个伤心地,换个环境……”
她编得合情合理,把一切都推给了逝者无法开口的悲剧。
商少聿看着她那副悲痛欲绝的样子,镜片后的眼睛,深不见底。
他没再多问,只是重新发动了车子。
车厢里,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林晚月不敢再哭了,她只是坐在那里,浑身冰冷。
她知道,信任一旦有了裂痕,就再也回不去了。
商少聿一路无话,将她送回了林家别墅门口。
车停稳,他甚至没有下车,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到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不等林晚月再说什么,便直接驱车离开,连一个回头的眼神都没有。
林晚月看着那辆黑色的宾利绝尘而去,消失在夜色里,脸上那副柔弱可怜的表情,一点点地,龟裂开来。
……
酒吧的庆功宴,最终不欢而散。
回去的车上,商虞一直靠着车窗,看着外面流光溢彩的夜景,一句话都没说。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平稳的引擎声。
梁京延也没说话,只是把车里的暖气调高了一点,伸过手,将她冰凉的手握在了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他的掌心干燥,带着能让人安心的温度。
商虞侧过头,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心里那股翻腾的恨意和悲痛,总算被抚平了一些。
“梁京延,”她忽然开口,“我想去看看我小姨。”
梁京延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打了转向灯,在前面的路口调转了车头。
车子在疗养院门口停下。已经是深夜,疗养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几盏昏黄的夜灯。
荣丽华还没睡。她就坐在窗边,身上搭着一条薄毯,人一动不动。
听到门响,她也没回头,声音先飘了过来。
“又睡不着了?”
商虞走过去,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将那条薄毯换掉。
荣丽华的手在毯子下面动了动,抓住她的手腕,很干,没什么力气。
她转过头,屋里没开灯,很暗。
“心里有事,就睡不着,你也是,我也是。”
商虞在她身边坐下,空气里只有老旧空调外机单调的嗡嗡声。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小姨,快到明珠的忌日了。”
抓住她的那只手,骤然收紧。力道不大,但指甲隔着衣袖,还是硌得商虞生疼。
她忍着那点疼,继续问,“明珠她……走之前,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人?或者……什么特别的事?再小都行。”
荣丽华松开了手,重新望向窗外那片漆黑。
“她那时候……好像挺开心的。她说她在学校认识了新朋友……说那些朋友家里都很有钱,对她特别好,经常带她去玩,给她买很贵的东西……”
“后来呢?”商虞追问。
“后来……”荣丽华的表情忽然变得痛苦起来,她抱着头,“后来她就不开心了……她总是一个人哭,问她什么她也不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情绪开始失控,嘴里反复念叨着“我不知道”。
梁京延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商虞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问了。
医生很快赶了过来,给荣丽华打了一针镇定剂,她才慢慢平静下来,沉沉睡去。
从疗养院出来,车里只剩下空调外机单调的嗡嗡声。
商虞靠着车窗,窗外的夜色被路灯切割成一片片流动的光影。
有钱的朋友。对她很好。然后就不开心了。
荣丽华颠三倒四的话,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堵在心口。
几天后,徐明珠的忌日。
天色很差,空气里都是湿冷的雨汽。
墓园里很空,只有荣丽华压抑不住的哭声,后来那声音越来越小,被疗养院的护工扶着离开了。
商虞一个人在墓碑前站了很久,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滴,渗进衣领里。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描摹着墓碑上那个名字。
一笔,一画。
回去的车上,雨刮器规律地摆动着,刷开一片又一片的水幕。
梁京延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很简短地“嗯”了几声,就挂了。
车里又恢复了安静。他忽然侧过头,问她,“晚上跟我回趟老宅吃饭?”
商虞放在膝上的手,指节蜷了一下。
梁家老宅。那个只在财经新闻里出现过的地方。
她没看他,“嗯。”
傍晚,雨停了。
黑色的宾利驶过层层关卡,停在一栋中式庄园前。
商虞看了一眼副驾上那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就当是提前见家长了。”梁京延熄了火,语气懒洋洋的,“丑媳妇总得见公婆,怕什么?”
车子在主楼前停稳,管家恭敬地迎了上来。
一进客厅,商虞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偌大的客厅里,坐着一位头发花白,面容威严的老人,应该就是梁京延的爷爷,梁老爷子。
而老爷子身边,还坐着一个年纪和她相仿的年轻女人。
那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香奈儿套装,气质温婉,看到梁京延进来,眼睛瞬间就亮了,那份毫不掩饰的爱慕,像探照灯一样打过来。
“京延哥,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