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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总,你误会了。”陈封语气严肃起来,“我是来扶贫,不是来做面子工程的,光是修路和翻新房子有什么用。村民实打实赚到钱包里的钱,才是我的目的。”
柳青松嘴角扬起一丝不屑。
“我就直说了吧,你就算把柳河沟村做成了示范村又怎样?还不是得一辈子在流沙镇熬着,有前途吗?”
这话说得陈封的笑容都僵住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柳青松的眼睛。
柳青松慢悠悠地说道:“陈干事,你是因为得罪了人,才被发配到这里的扶贫办吧。我在县组织部有个朋友,只要你点头,我就可以走动走动,把你调回县里。”
“你就说这穷乡僻壤的,呆着有什么前景。像你这种有见识,有抱负的年轻人,就该去县城大显身手。”
组织部?
没想到他还有这层关系,难怪对流沙镇的人事任命了如指掌了。
似乎是觉得筹码不够。
柳青松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
“你是不是得罪了徐副县长的儿子?今天只要你点头,我就能把你调回原来的岗位,直接升科长,甚至...”
说着,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
以为陈封已经被拿捏住了。
却不想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封打断了。
“柳总的好意,我心领了。”陈封将茶杯轻轻推回他面前,“我这人有个毛病,做事就要有始有终。开了头的事,就得有个结尾。”
柳青松的笑容肉眼可见变冷。
“年轻人,凡事还是要看远一点好,可别撞上的不是南墙,而是钢板。”
“南墙也好,钢板也好,这条路我都要走到底。”陈封突然像感觉手机震动一般,拿出手机,“喂?文件送来了?好的,我现在就回来。”
起身对柳青松笑道:“柳总,不好意思,有事要处理,我就先走了。”
柳青松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陈封打开包厢门走出去,见到柳磊正站在走廊上。
见到他出来,柳磊赶忙追了过来。
“陈先生,你这是干什么去?”
“干什么?”陈封被他一直拦着,无奈停下脚步,正色道,“村长,以后再有这种饭局,你不要喊我了。”
“柳青松是好人啊!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
陈封翻了个白眼,径直朝电梯走去。
包厢当中。
柳青松独自坐着。
从茶几下方拿出一包华子拆开,熟练地点上。
眼神逐渐浮现出阴冷。
两天后。
养鸡场招标会在镇上进行。
总共有十家公司参与了竞标。
全部的竞标材料,都被送到了扶贫办筛选。
陈封花了整整两天,将所有投标公司的资料翻了个底朝天。
他甚至委托了在县里的老同学,拐弯抹角地去工商和税务查了这些公司的底子。
还真发现了不少端倪。
“这家公司的老板的表弟和柳青松是牌友,划掉。”
“这家,去年接过柳家的两个工程,划掉。”
“这家公司老板的车牌号有些眼熟,是上次去山水居门口停着的车,指不定有联系,划掉。”
陈封正在赵卫国办公室里,一份份审阅资料。
赵卫国干笑一声:“陈封,你这么搞,怕是没有一家企业能接这工程了。”
毕竟柳青松在镇上产业链广,表面上只是经营着液化气公司,实际上控股的企业就有十三家。
几乎涉及各行各业,人脉关系自然也不言而喻。
陈封却坚定地说道:“不行,柳青松都明示我不要插手村子的事了,摆明了要使坏。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有关系的工程队来竞标?”
赵卫国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桌上只剩最后一家公司了。
“国豪建筑,个人独资,老板张建国,干了二十年工程。”
“哦,张建国啊,我听说过。”赵卫国呵呵笑道,“他是个不错的建筑公司老板,没出过安全事故,没拖欠过一分钱工钱。合作公司都说他认死理,一根筋。”
“认死理?这好!”陈封一拍大腿,“就选这家吧。”
赵卫国拿起材料看了一会。
“他们价格和原料都没有优势啊。”
“没优势没关系,只要不添堵就好了。”陈封镇定一笑。
第二天,就把张建国喊到了村里。
见到了这位认死理的老板。
五十来岁,一脸饱经风霜的模样,看起来就很朴实。
问了他两句话就开始着急,果然是个认死理的人。
当场签约,进行公示。
张建国拍胸脯道:“陈干事,柳村长,你们放心,我张建国做生意,就认一个理,就是干活拿钱!感谢你们选择了我们,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柳磊就差被失望两字写在脸上了。
硬着头皮盖章签字,拍照时笑的跟哭一样。
等到张建国回去后,柳磊才被告知原因。
两人坐在山头上。
柳磊点了根大前门的烟。
“其实青松这孩子,本质不坏,不像会做这事的人。”
“你这么相信他?”
“那可不,青松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怎么会害咱们呢。”
“那你们村那些残疾是怎么弄的?不是在他煤矿干活出事的?”陈封第一次当村长的面问起这事。
柳磊怔了怔,连烟灰都忘了抖。
发了好长时间的呆。
“他都流沙镇首富了,连村民的补偿都要扣扣搜搜,你还觉得他是好人呢?”
“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回事?”陈封侧过头看着柳磊。
夕阳下,他的老脸显得极为沧桑。
把还剩半截的烟丢掉,柳磊露出圆滑的笑容。
“既然选了国豪建筑,那就国豪吧,也没什么差别。”
知道柳磊不想说,陈封也不强求。
从村子离开。
张建国开车回到公司。
而后打了部车,来到黄石大厦。
在一家金融公司门口,按响了门铃。
几分钟后。
“一根筋”的张建国,就坐在了总经理办公室里。
坐在位置老板椅上,背对着他的,正是柳青松。
张建国低声道:“柳总,办妥了,已经签字了。”
“很好。”柳青松正拿着一块动物毛皮擦拭着高尔夫球杆,“陈封没怀疑你吗?”
“他问了很多问题,但我都应付过去了。”张建国的声音有些干涩,“我毕竟在这行有二十年的口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