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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热的办公室中，吊扇嗡嗡嗡的声音回荡着。
陈封抬起头，迎上赵卫国的目光。
“如果他真要捐钱，自己捐就行了，没必要通过我们扶贫办。”
“哦？”赵卫国身体微微前倾，“陈封，这可是五十万，而不是五万。有这笔钱，我们就能把村口的路修好，还能剩下不少。白给的好处，为什么不要？”
“糖衣炮弹，糖是表面，炮弹才是本质。”陈封拿起桌上的铅笔，在指间转了一圈，“他要捐钱，还问我们扶贫办的意见，不就是想我们表个态。”
“万一回头他就带着记者去到村里，拍摄修路画面，到时惠农会怎么看咱们？他们才是指定合作商。惠农就是靠着唯一合作商的噱头，去县里申请扶贫创业基金贷款的，跟裕丰扯上关系，就解释不清了。”
陈封叹了口气，将笔摆回桌上。
“拿了这钱，就相当于给惠农挖了个坑。王翱翔这一招可太阴险了。”
赵卫国绷紧的脸，突然松弛下来，嘴角裂开，皱眉都舒展了。
“哈哈哈哈！好小子！”他指着陈封，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赞许之色，“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其实王翱翔的电话打来时，我就已经回绝了。”
接着，赵卫国收敛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起身走到窗边，背着手，望着黑漆漆的窗外，只有几盏路灯亮着。
“小陈，你知不知道，柳河沟村这个贫困村的帽子，为什么戴了这么多年都摘不掉？”
陈封想说“柳青松”，但犹豫了一会，还是咽了回去。
摇摇头，静静听着。
“不是村民五谷不勤，也不是干部不作为。”赵卫国目光深邃，“在你来前，不是没人想过办法。前年有位同志，提出绿色种植理念，想在柳河沟村搞生态农业。”
“结果，运送菜苗的车，翻下了山崖。相关人都受到了处分。去年年初，有人想搞光伏产业，规划图都做好了，结果投资的老板家里突然出了事，此事不了了之。你说，邪门不？”
赵卫国突然转过头来，目光深邃地看着陈封。
“就像有一把看不见的刀子，将所有伸向柳河沟村的援助之手，都给切断了。”
陈封眉头紧锁。
想起了去柳青松的矿场时，被人拦车警告的场景。
只是他搞不明白，柳青松已经是流沙镇的首富了，柳河沟村又是他的家乡，为何跟村民过不去。
提醒陈封注意安全后，赵卫国便让陈封回去了。
陈封在本子上画了几个圈。
柳河沟村，村长柳磊，前村干部王虎，还有流沙镇首富柳青松。
在相互间连接线上，全部划着问号。
正在思索他们间的联系时。
手机响了。
是柳磊打来的。
“陈先生！”柳磊的声音带着乡土的热情，还夹杂着兴奋，“地已经清理出来了，明天就要公开招标，今天我来镇上办点事，你看晚上方不方便一起吃个便饭？”
刚好陈封有事要问他，便满口答应下来。
柳磊本来想来接陈封，但陈封觉得柳磊的身份不便出现在**门口。
下了班，就自己打车来到了约定的饭店。
山水居酒店。
陈封站在楼下，望着眼前鎏金四溢，如同宫殿般的酒店。
“在这吃晚饭？”陈封感觉有些不对劲，柳河沟村穷得叮当响，这一餐估计都抵村民几个月的收入了。
他正想给柳磊打电话，要求换地。
才拿出手机，柳磊就从旋转门走了出来。
搓着手道：“陈先生，您终于来了！”
说着就把他往旋转门拉。
陈封杵在原地。
“柳村长，钱要用在刀刃上，这吃一餐饭不便宜吧，我可受不起，要被记者拍到了，肯定觉得咱们扶贫办不干净。”陈封摆手道，“要不咱们换个地儿吃，我看那边夜市的大排档就挺不错的。”
柳磊陪笑着：“我也是干部，怎么会挪用公款呢！放心好了，是我的一个朋友掏腰包的，不要钱！”
“朋友？”陈封眉头一皱，“那更不行了。”
“你认识的！”柳磊急道。
“认识？”陈封脸色一僵，自己在柳河沟村有什么认识的人？
被柳磊生拽硬拽，拖到了一个名为“观澜”的包厢门口。
敲了敲门。
“请进。”
包厢中，一个穿着丝制唐装的男人，正坐在主位上，桌上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正悠闲地倒着茶。
正是柳青松。
他抬眼看了眼陈封，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请坐。”
柳青松没起身，只是指了指茶几对座。
他拿出烟盒抖了抖，发现没烟了。
便笑道：“磊叔，我这煮着茶，你方不方便去楼下帮我买两包烟来。”
“方便，方便！”柳磊满口答应下来，弯着腰关上了门。
包厢里，只剩下了陈封和柳青松。
陈封一直保持着严肃的表情。
这柳青松，明明只是个商人，倒是深谙官场的潜规则。
不谈完话，柳磊估摸是不会回来了。
柳青松优雅地端起茶水，涮了好几道，才将壶内的茶倒入陈封眼前的杯中。
“普洱就是得多煮几道才好喝，陈干事，品品？”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陈封端起茶抿了一口，“真是好茶，浓郁可口。”
柳青松笑着叹了口气：“哎，茶是好茶，但因为是生煮，有些涩口。”
“茶嘛，煮了都一样。”陈封微笑着放下杯子，“我没喝出什么区别。”
“看样子陈干事不怎么喝茶啊，呵呵。喝茶养生，但煮茶方式不对，这茶可能就变味了，对身体反而不好。”
“我确实不太懂普洱，以前都是喝龙井的。”陈封笑道，“不过不碍事，茶嘛，对我来说都一样。”
柳青松的笑敛了些许，正想开口。
陈封两手撑在茶几上。
“好了，柳总，咱们又不是谈什么国家机密，没必要讲这些暗语。您有什么高见，不妨直说。”
柳青松笑着指了指陈封。
“哈哈哈，爽快。你前些日子牵头的养鸡项目，我听说了。”他也放下了茶碗，撑着膝盖，“想法很不错，但终究是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我觉得要不我出钱，把村里的路和贫困户家的房子翻新一下，你有成绩，也省得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