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你不必再来
她缓缓转身，回到母亲病房，看着那个沉睡中的女人，忽然心口一阵发紧。
她小时候最怕的就是妈妈生病，那时候她还在小学，每次妈妈躺在床上不起来，她就拿着小板凳坐在床边，一坐就是一下午，连水都不敢喝。
她怕妈妈走。
后来她长大了，进了大学，进了叶家，以为自己终于拥有了一个“更好的家”。
可她没想到，那所谓的“家”，不过是另一个牢笼。
她把所有温柔都用在了妥协上，把所有聪明都藏在了沉默里，把所有热情都喂给了那个后来连她名字都不肯喊一声的人。
“弟妹！”
她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叶泽昌的声音。
他总是用这两个字压住她。
从最初的“委屈你了”，到后来的“你要体谅”，再到最后的“你应该懂”。
每一个“你”，都是命令。
可她从来不是谁的附属。
不是弟妹，不是儿媳，不是夫人。
她是孟锦凡。
可他到最后也没有真正叫过她一声“锦凡”。
哪怕他们在同一张床上睡过无数个夜晚，他也从未叫她的名字。
她不是不记得。
她只是不想再想。
而此时此刻，叶泽昌坐在办公室里，面前的电脑屏幕亮着，一份合同停留在审阅页码，他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他眼神空洞，像是被某种无形的风掀翻了思绪，整个人散在椅子里，手指紧紧攥着一支黑色签字笔，指节泛白，仿佛下一秒就能折断那支笔。
他刚刚看到新闻，孟锦凡今天又拿下一个女性公益合作项目，三家主流平台同时跟进，评论区清一色的支持。
他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
他只觉得有点冷。
像是被她丢在了很远的地方，再也追不上。
他想起前天那通电话，他本想说一句“我想见你”，可话到嘴边，他还是改成了“有件事和你商量”。
她没接。
他知道她不会接。
可他还是拨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他想她回头，但又不肯低头。
他想她原谅，但又不愿认错。
他曾以为他掌控了她的一切—她的情绪，她的爱，她的退让，她的温柔。
他以为她不会离开，因为她曾那么爱他，爱到可以为他放弃所有。
可他错了。
她走了。
走得那么干净，连一滴眼泪都没留下。
他现在才明白，她哭的时候，是她还在爱他。
她不哭了，是因为她真的走了。
他想起了一个画面。
那年，他们还在国外，那时候叶泽昌刚出事，他站在机场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自己那张和哥哥七分相似的脸，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如果他回来，说自己是“叶泽昌”，会不会一切就能继续。
不会再有争夺，不会再有牺牲，不会再有人怀疑他。
他可以重新拥有叶家的权力，也可以……继续留住她。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用了哥哥的身份证件，换了回程航班。
他本想瞒一段时间就说出来。
可等他回到家的那天晚上，她扑进他怀里，哭得那么真，哭着说“你还活着”。
他忽然舍不得说真话了。
他想，也许就这么继续下去，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