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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昱握住他的手,掌心相贴处传来温热的触感,“翊桉,我们两个联手,何曾败过?”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即便真有万一,我也备好了后路。”
沈翊桉凝视她片刻,终于轻叹一声松开手,“殿下万事小心。”
姬昱应了一声,和沈翊桉道了别。
走出沈翊桉的院子,穿过几重回廊,相国府的管家早已在前厅外等候。
见姬昱到来,立刻躬身引路,“相国大人已在书房恭候世女多时。”
姬昱点头跟在管家身后去了相国府的书房。
沈经纶正伏案批阅文书,听到声响抬头,那张与沈翊桉有七分相似的脸上露出温和笑意,“世女来了。”
姬昱微微颔首,“沈相国。”
“坐。”沈经纶指了指对面的太师椅,待姬昱落座,亲自斟了杯茶推过去,“听闻昨夜北狄营地起火,世女亲自到场处置?”
茶汤清亮,映出姬昱微微眯起的眼睛,“正是,火势起得蹊跷,恰好烧了存放文书的副帐。”
沈经纶轻啜一口茶,状似无意地问,“可曾发现什么异常?”
姬昱指尖轻抚杯沿,斟酌着词句,“说来奇怪,起火时北狄正使阿史那敏不在营地,而是入宫求见陛下。”
“哦?”沈经纶眉头微挑,“这个时辰?”
书房内一时寂静,只听得窗外竹叶沙沙作响。
沈经纶放下茶盏,瓷器与木案相碰,发出清脆的“咔”声。
“世女可曾听闻北狄太女元玥与元翎不和的传闻?”
姬昱点了点头,沈经纶也是朝中重臣,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略有耳闻,据说元玥主战,元翎主和。”
沈经纶接过话头,“正是如此,而如今北狄掌权人是元玥,元翎此次出使,只怕带的随从中有不少是元玥安插的眼线。”
姬昱微微勾唇,“所以这场火……”
“很可能是元玥的人所为。”
两人对此心照不宣,很是默契的岔开了话题,“相国大人,对于春猎后不久就要进行的彩楼招亲……”
沈经纶眼中精光一闪,“世女有何高见?”
“听闻三皇女对元翎帝卿……”
姬昱故意欲言又止。
“哈!”沈经纶突然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讥诮,“三殿下最是风流,见个漂亮男子就走不动路。”
她话音一转,“不过世女提醒得是,彩楼当日需加强戒备,免得某些人……铤而走险,再误了桉儿前程。”
姬昱顺势道,“令郎近日身体不适,想必也是为了这事忧心?”
沈经纶叹了口气,终于露出几分为人母亲的真性情,“那孩子心思重,自小如此。”
她摩挲着案上一方砚台,那是前段时间沈翊桉亲手所制,“有时候我觉得,他仿佛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似的,看事情比我这把老骨头还透彻。”
姬昱打了个哈哈,替沈翊桉遮掩了几句。
起身告辞时,沈经纶忽然叫住她,“世女,翊桉那孩子……”
她沉默片刻,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他选择的路,我从不阻拦,但作为母亲,我只希望他能得偿所愿。”
姬昱自然清楚沈经纶的言外之意,郑重地点了点头,“相国放心。”
走出相国府大门,日头已高,朱雀大街上行人如织。
姬昱策马穿行其间,玄色蟒袍在阳光下泛着暗纹,腰间玉佩随马背起伏叮咚作响。
百姓见是靖王世女仪仗,纷纷避让行礼。
“皎月,我先去趟皇宫。”姬昱勒马转向东城,“你派人去告诉北狄使团,就说本殿奉旨查办昨夜火灾,让他们等着。”
姬昱毕竟带着点儿皇室血脉,因而堂而皇之的就进了皇宫。
七拐八拐走了好一段路,才到姬瑢的住处,白墙青瓦,颇有南疆风情。
殿门口侍卫见是姬昱,直接放行,“殿下现在在药圃。”
穿过几重院落,药草清香扑面而来。
姬瑢正蹲在一片紫色花丛中,墨发用一根青玉簪松松挽着,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昱姐姐来得正好,这株‘梦引’今日开花。”
姬昱上前两步,同样蹲下身来,只见一株通体幽蓝的奇花正在缓缓绽开花瓣,花心处几点金蕊如星子般闪烁。
“南疆圣药?”姬昱挑眉,“殿下好雅兴。”
姬瑢这才抬头,露出一双与生父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眸子,他伸手摘下一片蓝色花瓣递给姬昱,“含在舌下,可防百毒。”
姬昱将花瓣收入玉匣,“‘引雀’准备好了吗?”
姬瑢轻笑,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铜匣,“昱姐姐放心,这‘引雀’是改良过的,可用琴音操控百步之内。”
他演示机关开合,铜匣中立刻探出三根细如发丝的金线,“沈公子擅琴,正好相配。”
“引雀”铜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姬昱将其收入袖中,却未立即起身告辞。
她指尖轻抚过案几上那株“梦引”的叶片,状似无意地开口,“我记得殿下说过,似乎与那元翎帝卿有些交情?”
姬瑢正在整理药铲的手微微一顿,青玉簪垂下的流苏在颊边晃出细碎光影。
他抬起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姬昱看了片刻,忽然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昱姐姐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因生父的缘故,略通些外族语言罢了,就像靖王戍边多年,所以通晓北狄言语一样。”
药圃里弥漫着南疆特有的香料气息,几只蓝翼蝴蝶在花丛间穿梭。
姬昱注视着姬瑢那张与中原人略有差异的深邃面容,高挺的鼻梁,略深的眼窝,还有那双遗传自南疆王父的琥珀色瞳孔,在西越皇宫中永远是个醒目的异类。
“瑢儿。”姬昱罕见地用了他幼时的称呼,“我要实情。”
她将铜匣轻轻放在石桌上,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些分量,“这样才能更好地帮你离开这座皇宫。”
一阵风过,凤凰木的红花扑簌簌落下几朵。
姬瑢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像是戴了许久的面具终于出现了裂痕。
他挥手屏退左右,连贴身侍子都退到十丈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