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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府,黑袍新军愈发威武的巡逻操练,彼时原守备府衙如今已成为黑袍军议事堂。
阎赴站在一张巨大的、标注着最新态势的舆图前,张居正、张炼、赵渀等核心文武分列两侧。
炭火盆驱散着寒意,气氛却严肃而热烈。
阎赴的手指从地图上依次划过延按、平阳、河南、汉中,最后重重地点在新占据的南阳府上。
“诸位请看。”
他声音沉稳。
“五府之地,已连成一片,北扼黄河,南控荆襄,西依秦岭,东望中原,看似疆域辽阔,实则......”
他的手指在几府之间的交界区域,特别是那些山川阻隔、远离核心城池的地带划着圈。
“隐患就在这些空白之处!势力未能真正交融,留有大量空隙,官军残兵、流寇山匪乃至朝廷细作,皆可在此滋生流转,如疽痈暗藏,更关键的是,各地流民欲投我黑袍军,往往困于路途险远,或被阻于这些三不管地带,难以抵达我控制之核心区域。”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
“故而,当下要务,并非急于向外扩张,而是要将这五府之地,真正熔铸成一块铁板,传令。”
他语气斩钉截铁。
“即刻起,于延按与平阳、平阳与河南、河南与南阳等各府交界之交通要冲、险隘路口,大规模修筑黑袍驿站,每驿站常驻一队精兵,配以驿卒,既负责传递军情公文,更肩负起巡逻周边百里、清剿匪患、护送商旅流民之责!”
张炼若有所思。
“大人之意,是以驿站为节点,编织一张覆盖我全境的安全网?”
“正是。”
阎赴颔首。
“此举有三大利,其一,打通内部脉络,物资兵员调动迅捷,如臂使指,其二,肃清境内,使百姓商旅安心,彰显我黑袍军治政之能,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加重语气。
“以此安全通道,大规模吸纳四方流民,乱世之中,人口即是根基,有了人,才有兵源,才有赋税,才有耕战之力,要将我黑袍军治下,打造成这乱世中唯一的乐土,让天下饥寒之民,皆闻风来归。”
赵渀兴奋点头。
“咱们在前面打下的地盘,后面就得牢牢守住,变成咱们的家底。”
张居正抚须沉吟片刻,眼中精光闪烁。
“此举确是固本培元之上策,驿站相连,政令畅通,民生可安,流民可聚,根基深厚,则进可攻,退可守,居正附议。”
命令迅速下达,整个黑袍军控制区便开始高效运转起来。
诏令传出不久,延按府与平阳府交界处,一座名为黑石隘的险要山口,一座由青石垒砌、飘扬着黑袍军旗帜的驿站拔地而起。
箭楼高耸,栅栏坚固,一小队黑袍军士兵盔明甲亮,在驿丞带领下于周边巡逻。
一队约二三十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互相搀扶着从山道中走出,看到驿站和巡逻的黑袍军士兵,先是一惊,随即人群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激动。
“是黑袍军!真的是黑袍军建的驿站!”
一个老汉**昏花的眼睛,声音颤抖。
“过了这山口,就是平阳府地界了!咱们......咱们总算到了!”
“这一路,太险了。”
一个妇人搂着孩子,后怕地哭泣。
“要不是遇上黑袍军的巡逻队,打退了那伙抢粮的兵痞,咱们早就饿死在山沟里了!”
“听说黑袍军分田,还不收那么多税。”
几个年轻人眼中燃起希望。
“快,快去驿站登记,到了地方,就有活路了!”
类似的情景,在河南府与南阳府交界的一处平原要道新建的白河驿也在上演。
驿卒们不仅核查身份,引导流民前往安置点,甚至还提供简单的粥食和草药。
一队骑兵例行巡逻而过,马蹄铿锵,军容严整,带给流民的不是恐惧,而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在周边地区传开。
“去黑袍军那边,路上有兵护着,到了有田种!”
黑袍军大规模、有组织吸纳流民的消息,很快被明军夜不收探得,飞报至风陵关前线的明军大营。
营帐内,高拱拿着塘报,脸色铁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岂有此理,阎赴此獠,不仅窃据城池,如今更欲窃取天下民心,修建驿站,肃清道路,广纳流民,这是要扎根,要与我大明争夺元气!”
谭纶在一旁,眉头紧锁,捻着胡须。
“肃卿所言极是,其志不在小,若任其如此经营下去,五府之地根基日深,再想剿灭,难如登天,必须设法遏制,至少,要摸清其虚实动向。”
高拱眼中寒光一闪。
“他既开方便之门,广纳流民,鱼龙混杂,正是我等遣人潜入之良机,可精选机敏忠诚之士,扮作流民,混入其境,尤其是南阳、河南这等核心腹地,打探其军备、粮储、兵力布置,乃至,寻机离间,或刺探机密!”
谭纶沉吟片刻,点头。
毕竟之前黑袍军屡次声东击西,朝廷就是吃了信息的亏。
“此计可行。然需万分谨慎,黑袍军稽查恐严,人选务必可靠,指令需隐秘。”
一道针对黑袍军内部的渗透计划,悄然展开。
数日后,南阳府城外流民安置点。
两名看起来与其他流民别无二致、满面尘灰、衣衫破烂的汉子,随着人群缓慢前行。
他们便是明军精心挑选的细作,张老四和马二柱。
两人低着头,眼神却悄悄打量着四周的营垒、巡逻队和工事。
“**,这黑袍军管得真严,排队登记,还要问来历。”
张老四低声抱怨。
“少废话,记住咱们的任务,先混进去,找机会接触他们的仓库或者兵营。”
马二柱提醒道。
话音未落,队伍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和浓郁的香气。
只见安置点空地上支起了几口大锅,锅里翻滚着奶白色的肉汤,旁边筐里堆着热腾腾的黄面馒头。
黑袍军的炊事兵正大声吆喝。
“新来的乡亲,每人一碗羊肉汤,两个馒头,先垫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