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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此时杨博不曾开口,其他人索性也便没多说什么,毕竟是黄三的人,这阉人心性不定,说不准什么时候便要在京师那边给他们什么小鞋穿穿。
唯有谭纶和高拱,在一旁冷眼旁观,眉头紧锁。
谭纶低声对高拱道。
“肃卿,你觉不觉得......此事透着古怪?阎天并非莽夫,为何行此险招?那吴惟忠胜得......也太过巧合。”
高拱沉吟。
“确实,更像是......一场做给我们看的戏,黑袍军似乎在极力证明,他们的主力和高昂的战意,都在此地,然则......其真正意图,恐怕......”
两人心中疑云密布,心头几乎同时一跳。
因为他们脑海中几乎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之前黑袍军攻城拔寨,声东击西的景象。
可他们都在思索着,如果黑袍军故技重施,接下来盯上的是哪座城池?重兵驻扎却备半包围的西安府?还是朝廷大军顾及不到的怀庆府?
只是两人见杨博已被黄三和仇鸾等人围绕,讨论着下一步乘胜攻城的计划,只得将疑虑暂时压下。
与此同时,远在南方的南阳府,虽未直面大军,却已感受到越来越浓的战云压城之威。
府衙内,知府杨应奎与守备马林对坐,面色凝重。
杨应奎忧心忡忡。
“马守备,近日往来商旅锐减,城外时见不明骑探踪迹......风陵关那边虽打得热闹,然下官总觉心神不宁,黑袍贼狡诈异常,前番佯攻西安,实取河南、平阳......此次,会不会又是声东击西之策?目标......是我南阳?”
马林一身戎装,坐姿笔挺,闻言自信一笑。
“府尊大人多虑了。”
他走到巨大的城防图前,手指点划。
“诚然,黑袍贼善用诡计,然我南阳,非西安,更非河南、平阳!城高池深,经年经营,武备充沛,末将到任后,更重新调整防务,四门瓮城皆备,壕沟加深,增设暗桩,城墙要害处,增修敌台二十七座,每座配佛郎机炮一门,弩手一队,粮草军械,足支半年,城内守军,皆经操练,绝非乌合之众!”
他语气斩钉截铁。
“即便黑袍贼真敢来犯,凭此坚城,末将有十足信心坚守待援!风陵关有杨督宪十万大军,一旦察觉贼军动向,回师南下,不过数日路程!届时内外夹击,管教黑袍贼片甲无回!”
杨应奎见他如此自信,稍感安心,仍叮嘱道。
“守备有如此信心,甚好,然还需加倍警惕,增派斥候,严查奸细,万万不可大意。”
“府尊放心,我已下令,即日起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加派双倍哨探,昼夜巡视城外二十里!定叫南阳府固若金汤!”
马林拱手领命,眼中闪烁着对自己布防的绝对自信。
就在南阳府上下紧锣密鼓备战,自信能御敌于城外之时,他们未曾料到,致命的威胁,早已悄然潜入城内。
连日来,以行商、脚夫、投亲者身份混入南阳府的黑袍军精锐小队,已陆续到位。
深夜,南阳府城万籁俱寂,只有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刮过街巷,偶尔传来巡夜兵丁沉闷而规律的梆子声和脚步声。
在这片看似平静的夜幕掩护下,黑袍军精心策划的致命行动,进入了最紧张、最危险的实操阶段,安装**包。
城西北角山货栈地窖深处,空气混浊而压抑。
油灯的光芒将几名黑袍军工兵的身影投在渗水的土壁上,扭曲而巨大。
狭窄的坑道已经挖掘完毕,直抵那段被判定为地基有隙的城墙基础下方,一个精心计算过的药室已然成型,用硬木进行了临时加固。
老工兵张固脸上混着汗水和泥土,他小心翼翼地接过身后同伴递来的第一个沉重**包。
这**包外裹多层浸过桐油的厚牛皮,再以蜡密封,形似巨大的砖块,却蕴**恐怖的威力。
“慢!稳!”
张固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下气声。
他半跪在坑道最深处,如同拥抱情人般,极其缓慢地将**包安置在墙基巨石缝隙最大、最深处的位置。
每一下移动都异常小心,避免刮擦到周围的土石。
“支架!”
他伸出手。身后的工兵立刻递过几个特制的木制卡榫。
张固用锤子的木柄端,轻轻将卡榫敲入**包与岩石之间的缝隙,将其牢牢固定,防止其移位或滑落。
“引信管。”
他再次低语。一根长长的、同样做了防水处理的亚麻布包裹的引信管被小心地传递过来。
张固将其一端仔细****包的预留孔洞,并严密封死接口。
然后,他牵引着引信管,沿着坑道壁预先挖好的浅槽,缓缓向后铺设。
“下一个!”
他低吼。
第二个、第三个**包被依次传递进来,按照预定的方位和角度,被嵌入墙基的不同关键点,彼此用引信连接,组成一个致命的爆破阵列。
东门瓮城内,巨大的闸机绞盘在夜色中如同沉默的巨兽。
李胜带领的爆破二组正在行动,两人在外围伪装成醉酒呕吐的民夫,歪倒在墙角,实则紧张地监视着不远处哨楼里昏昏欲睡的守军。
李胜和另一名身手最敏捷的队员,如同壁虎般贴着墙根,悄无声息地潜至绞盘巨大的石质基座下。
“东南角,承重柱裂缝......”
城南薄弱墙,大丰煤栈后院,气氛同样紧张到了极点。
地窖口大开,军士长老赵亲自带队,四人一组,用厚布包裹着双手,无声地将一个个沉重的**包从地窖中传递上来。
院墙外,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巡逻队经过的脚步声,每一次都让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凝固。
“两人一组,用抬杠!轻拿轻放!”
“一号位,靠墙根斜放!”
“垫稳!用碎石卡死,防止滚动!”
“撒上浮土和碎草!”
“引信接入主线,隐藏!”
当最后一个**包安置完毕,引信全部连接并隐藏好,各组人员如同鬼魅般悄然撤回隐蔽点后,整个南阳府仿佛依旧在沉睡。
而那位同知陆丙贤,则坐在自己的书房内,看似处理着日常公务,实则心潮澎湃,紧张地关注着城内的任何风吹草动,并利用职权,为这些行动提供着尽可能的掩护和便利。
他知道,自己已踏上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成败......在此一举!
风雪依旧,南北两地的战局,一明一暗,都在朝着最终爆发的临界点,飞速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