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90:开局拒绝去香江 第33章 梁河涛的恶邻

梁金涛的身影消失在东边巷口时。

吴富贵老汉终于把数字改成了“零”。

就像当年在斗争会上第三次被剃阴阳头时那般平静。

雪地上的水痕渐渐结成冰。

映出吴富贵老汉眼角褐色的老年斑。

那些斑痕排列的形状,竟与他家被充公的田契骑缝章有八分相似。

梁河涛家的邻居赵老六蹲在墙根晒日头。

瞅见梁金涛过来赶紧掐了烟。

“涛子这是.......”

话没说完就让麻袋角扫了脸,苇根须子扎得他直呲牙

这混子走路带风的气势,倒像前世在华尔街敲钟时的派头。

“给我嫂子送药引子。”

梁金涛故意把提在手里的麻袋子往地上一墩。

冻硬的苇根砸得雪地噗噗响。

赵老六盯着他棉衣上结霜的补丁,突然想起一周前这衣服还挂在赌档门后当幌子。

“那你赶紧去吧。我不耽搁你干正事了。”

被梁金涛刀子一样的眼神盯着。

赵老六心里直犯怵,拧过身子,快步回家。

“你要是没有垫圈土了,我给你打几车子。”

梁金涛警告意味十足的声音,追着逃也似的赵老六。

“咣当!”

回应他的,只有使劲关院门板的巨大动静。

路过半掩的栅栏门时,赵老六家羊圈飘来的氨气味直冲脑门。

去年三伏天粪堆里生的绿头苍蝇,仿佛又在梁金涛眼皮底下打转。

手里麻袋重重磕在结冰的界石上。

这石头还是爷爷辈立的,如今早被赵老六挪得往梁家偏了二尺。

“涛子!”

赵山花攥着搅猪食的枣木棍从灶房钻出来,围裙上沾的麸皮簌簌往下掉。

她瞥见小叔子棉衣肩头凝着冰壳,那是哈气在补丁缝里冻成的铠甲。

“快进屋暖暖......”

堂屋八仙桌腿垫着赵老六扔过来的破鞋。

去年秋收为争地垄,那混账把梁河涛推倒在打谷场时落的。

梁金涛把麻袋口子扯得哗啦响,苇根须子扫过条案上的伟人像,瓷像底座还留着被赵老六砸缺的豁口。

“嫂子,这个时候的苇根最祛痰。”

梁金涛故意说得响亮,眼角瞄着界墙那头晃动的影子。

赵老六家晾在绳子上的破秋裤正往这边滴水,冰棱子挂在梁家晒的辣椒串上,活像前世商业对手使的阴招。

赵山花舀苞谷糁的手直抖,铁勺碰得瓦瓮叮当响:“你大哥吃过饭去村部了......”

话没说完,界墙那头突然传来铁锹刮地的动静。

两人对视的刹那,梁金涛瞳孔里闪过前世在谈判桌上看报表的锐光。

东墙根新堆的粪土又压过界石半尺,羊粪蛋子滚到梁家木棚子旁边。

“爸说村长昨天碰见他还问起你。”赵山花突然抬高嗓门,锅铲敲得铁锅邦邦响,“说开春要带你去县里学拖拉机......”

她棉袄腋下的补丁随着动作绽开线头,露出里面发硬的旧棉絮——那是去年被赵老六媳妇扯破的。

梁福海、梁河涛父子几十年的忠厚良善。

应该还有已经成为村部文书的梁金水的面子。

听到梁金涛改邪归正的消息后,决定把开春去县里学拖拉机的名单再扩充一下。

梁金涛攥着苇根的手指节发白。

学不学拖拉机还不一定。

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再说。

前世他收购上市公司都没此刻窝火,界墙那头飘来的旱烟味里分明混着冷笑。

他突然起身撞翻条凳,惊得大哥家下蛋的老母鸡扑棱上房梁。

“爸和你哥经常说......说远亲不如近邻......”

赵山花追到院门口,结冰的辫梢甩在起皮的腮帮上。

她望着小叔子棉衣后摆翻飞的补丁。

突然想起自己新婚那年赵老六往喜被里塞蒺藜的嘴脸。

那会儿梁金涛还是个流鼻涕的娃娃,如今背影竟比界石还沉。

前些年,身为长子的梁河涛谈婚论嫁,按照村里不成文的规矩,婚后要主动搬离老院子。

在村领导、社长的共同主持下,把院落建在了现在的位置上。

却不曾想。

邻居赵老六把他跟赵山花娘家爸之间的过节,转移到了赵家女婿梁河涛身上。

梁金涛立在粪堆前的身影,让赵老六想起斗争会上戴高帽的地主。

冻成铁板的羊粪蛋子硌着鞋底,他刚退半步就撞上自家门栓。

那上面还沾着去年泼梁家的泔水渍。

“我瞅着,我侄儿六舅家垫圈的黄土......是越来越薄了。”

赵山花跟赵老六是本家。

虽然早已出了五服,可毕竟在一个村子里,论起来,赵山花还要叫恶邻赵老六一声“六哥”。

所以,梁金涛才会称呼赵老六是“我侄儿六舅”。

梁金涛脚尖碾碎个冻硬的粪球,前世他在董事会上碾雪茄灰也是这般力道。

“闇门沟落下来的土都快蔓到城隍老爷的脚底下了,明天我给你拉几架子车.......”

他故意顿了顿,满意地看着赵老六喉结上下滚动。

那里卡着七年前逼梁家让出水浇地时发的毒誓。

赵老六媳妇扒着窗缝瞧见自家男人缩脖的怂样,手里纳的鞋底针猛地扎进指头。

殷红的血珠洇在给梁金来娃娃准备的“五毒衣”上。

按老辈的说法,穿这种百家布做的衣裳才好养活。

“金涛回来!”

赵山花的尖叫惊飞了粪堆上的麻雀。

她攥着烧火棍的手青筋暴起,像是攥着最后半袋保命粮:

“你哥就快......”

小叔子好不容易学好了,万不可因为自家跟邻居之间的一点恩恩怨怨再走上歧途。

梁金涛的脾气赵山花非常清楚。

尤其又跟着峡口村的大混子张幸福鬼混了那么长时间,眼睛一瞪跟刀子似的。

梁金涛转身时带起的风,卷走了赵老六棉帽上的陈年油垢。

他望着大嫂通红的眼眶,突然想起前世母亲临终时攥着的土霉素药瓶——都是被人逼到绝处才显出的狠劲儿。

“嫂子,给灶王爷供根最粗的。”梁金涛挑出根手腕粗的苇根,断茬处渗出的汁水晶莹透亮,“保准开春再没人敢往咱家院里扔烂菜帮子。”

他说这话时盯着界墙上的破洞,那头的咳嗽声突然被棉被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