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90:开局拒绝去香江 第32章 出生显赫又如何

梁金涛故意绕到了村西的老槐树下。

今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他就是在这棵树下输掉了赵秀芬的陪嫁被面。

他停下脚步,从柳条筐里捡出几根苇根塞进树洞。

算是给这位“见证人”的一点香火钱。

“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他哼着改编的调子,惊飞了草垛里**的两只斑鸽子。

可不是么?

那些远远跟着的脚步声,既盼着他真能改好,又怕他好得太扎眼。

三天前还在泥潭里打滚的混子。

今儿突然成了疼媳妇的模范,比杨栓娃吹嘘自己倒腾出百年野山参还招人妒忌。

路旁的水渠里。

还残留有冬灌时候的河水。

早就冻成冰,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

梁金涛把铁镐往二嫂家的麦草垛上一靠。

王桂英正蹲在檐下刮土豆皮:“呦,这镐头豁口咋比借出去时还小?”

冻成紫萝卜的手指摩挲着刃口,分明是新磨过的痕迹。

“二嫂你眼神毒啊。”梁金涛搓着冻红的手笑,从筐底掏出两根最粗的苇根,“二哥泡酒祛寒。”

王桂英刚要推辞,却见苇根须子上结着冰晶,在日头下碎成七彩虹光——这混小子何时学会看药材成色了?

推开自家院门时。

苞谷面馓饭的焦香混着咸萝卜的酱味扑面而来。

赵秀芬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知道自己男人回来了,急忙用抹布擦八仙桌。

漆面脱落的桌腿压着张泛黄的"劳动模范"奖状。

那是公爹梁福海得的,前些天差点被梁金涛撕了卷烟。

“洗手。”

赵秀芬把铝盆往他跟前推,热水里飘着艾草梗。

梁金涛浸着通红的指节,瞥见媳妇棉袄袖口露出的手腕。

前世他送出过无数块欧米茄,却不及此刻那圈被灶火熏黄的皮肤动人。

咸萝卜切得能照见人影,梁金涛就着馓饭连扒三碗。

赵秀芬攥着筷子的手直抖。

往常这混球总要骂“喂猪的饭食”,今日倒吃得米粒粘在胡茬上。

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自己男人的改变。

“涛子,苇根......”赵秀芬瞅了几眼墙角的柳条筐,少说挖了三十斤,“河滩冻得铁板似的......”

梁金涛突然往她碗里塞了个烤得焦黄的灶干粮——这是用最后半勺猪油煎的。

前世他在米其林三星餐厅切牛排的手,此刻捏着裂口的粗瓷碗竟不嫌糙。

"大婶害咳疾有半年了吧?"梁金涛用苇根在桌上画地图,冻土渣子簌簌落在奖状上,“李家嫂子的那伤残公公......”

最主要,得给你备着当药引子。

赵秀芬盯着他裂口的指甲缝,那里还嵌着冰碴子,在油灯下亮得像碎钻。

麻袋子上补丁压补丁。

梁金涛背起来时带倒了门后的笤帚。

除了给大嫂和那位“最可爱的人”,再就是留给自家媳妇的,剩下的他另有妙用。

赵秀芬追到院门口,棉鞋底被门栓上的冰凌划出白痕:“早回.......”

话音让北风吹散了,倒是中街城隍庙的风铃叮当响.

半个月前梁金涛赌输了要拆这铃铛,让胡子白花花的庙祝拿铁尺抽出二里地。

吴富贵老汉半蹲半坐在灯山楼的青石基座上。

补丁摞补丁的棉裤蹭着康熙三十年的砖雕。

那雕着缠枝莲纹的墙砖早被批斗时的铁锹铲花了,此刻倒成了晒日头的好靠背。

他摸出铜烟锅的动作极慢,仿佛在解一道陈年的数学题——这是当年在自家私塾里养成的习惯。

先生说过,少爷家连掏烟袋都要有章法。

梁金涛的脚步声从三十步外传来时,老汉的耳廓微微一动。

曾几何时,他能在百丈外听出长工偷懒的脚步声,如今这本事倒用来辨认村里后生的来去。

铜烟锅头子探进烟荷包的刹那,他生满冻疮的手指抖了抖。

烟丝撒在雪地上,如果仔细看的话,似乎拼出个残缺的“田”字。

“梁家小子,你这是......”

老汉的嗓子像生了锈的门轴,却还带着私塾先生教的官话尾音。

他不用抬眼也知道,梁金涛的裤腿上还沾着河滩的冰碴。

麻袋里的苇根须子正往下滴水。

这景象让他依稀想起民国二十八年春,父亲坐在水榭里验收佃户贡米的情形。

那些鼓胀的麻袋也曾这般湿漉漉地冒着热气。

梁金涛驻足时带起的风,掀动了老汉脚边的积雪。

那些雪粒落进灯山楼基座的裂缝里,填平了“白记营造”的阴刻字样。

灯山楼东西向跨街而建。

平面呈长方形,占地面积约五十七平方米,为歇山顶二层三楹式土木结构建筑。

基身东西当心劈一券顶门洞,与东西两街想通。

始建于康熙三十年(1691年)。

重修于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

两年前,也就是1988年10月29日被列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

而到了三十三年后,被列入甘省第九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出生显赫又如何?

还不是成了峡口村三社八九十三个队的“信息扩散中心”。

尤其到了农闲,附近上了岁数的老汉们**馓饭酸白菜填充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出现在这里。

晒太阳,谝闲传,烟锅子、旱烟棒子齐上阵。

“吴家表叔,走了啊。”

年轻人声音里的朝气刺得五富贵老汉眼皮一跳。

他**烟嘴的力道重了三分,火石打火机在掌心转了三圈才擦出火星。

六十年前,他祖父用的可是英国造煤油打火机,那镀金外壳能照见丫鬟鬓角的茉莉花。

青烟腾起的刹那。

吴富贵老汉瞥见梁金涛棉衣肘部的补丁。

新絮的棉花从针脚里鼓出来,白生生的像极了土改时被掀出来的地契。

他忽然想笑。

吴富贵。

无富贵!

当年父亲炫耀的两千亩水田、五千亩旱地、五百头秦川牛,还有满坑满谷的滩羊,到头来不也化作这后生提在手里的几根苇根?

风卷着烟圈掠过墙头残存的瓦当。

那上面模糊的兽面纹正对着白富贵老汉笑。

他伸出烟锅在雪地上划拉,先是“陆玖”,又改成“弍叁”。

前者是自家鼎盛时的长工数,后者是土改后分到的亩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