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90:开局拒绝去香江 第133章 筛金如筛命

距离老赵大概不到一百米的地方。

同为梁庄社人的老王佝偻着腰站在河滩上,汗水顺着沟壑纵横的额头滑落,在晒得黝黑的脸上冲出几道蜿蜒的痕迹。

他粗糙的手指在腰间摸索着,解下那把跟随他二十多年的铁锹。

锹头磨得锃亮,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木柄上密密麻麻的裂纹里浸满了汗水和沙土,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像是一段凝固的岁月。

“爸,我来吧。”

大儿子王家宁伸手要接铁锹,却被老王一把推开。

“滚一边去,这活计你还没摸透。”

老王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他弯腰铲起满满一锹湿沙,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像几条扭曲的蚯蚓。

湿沙沉甸甸的,带着河水的腥气,在锹面上微微颤动,几粒沙子簌簌落下,在老王打着补丁的布鞋上砸出细小的坑洼。

哗啦一声,老王将湿沙倒进自制的竹筛里。

这竹筛是用十年生的老毛竹劈成的,每一根竹条都经过精心打磨,网眼比麦粒还细,四边用浸过桐油的麻绳捆得结结实实。

竹筛边缘已经磨得发亮,露出竹纤维的本色,像是一圈金色的光环。

老王双手抓住筛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腕轻轻一抖,沙子便像瀑布般倾泻而下,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

细碎的金色颗粒在沙流中闪烁,宛如撒了一把碎星。

老王眯起眼睛,浑浊的眼球里映着那些跳跃的光点。

他的动作突然变得异常轻柔,像是捧着初生的婴儿。

“看见没?”他喘着粗气对大儿子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要手腕活,不能死力气。”

说话间,老王的手臂有节奏地抖动着,每一块肌肉都在精准地控制着力道,

“筛得太猛,金沙跟着粗砂跑了;筛得太轻,杂质又除不干净。”

王家宁蹲在旁边,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看见父亲的手臂上布满了细小的伤痕,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在渗血——那是被锋利的砂石划破的。

老王的呼吸越来越重,胸口剧烈起伏,汗水浸透了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在后背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迹。

可是即便如此,他手上的动作丝毫不见紊乱,依然保持着那种奇妙的韵律。

泛着怪味的沙河水在旁边哗哗流淌,像是一首永不停歇的歌谣。

几只萤虫在水面上点来点去,偶尔有生命顽强的小鱼苗奋力摆动尾巴,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但这些都吸引不了老王父子俩的注意。

爷俩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老王手中那个不断摇晃的竹筛上。

筛下的细沙渐渐堆成一个小丘,在河滩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终于,老王停下了动作。

他小心翼翼地将筛中剩下的粗砂倒在一边,那里已经堆起了十几个同样的小堆——这些都是要重新筛洗的。

然后他端起筛好的细沙,倒进那个祖传的柏木盆里。

木盆边缘刻着古怪的花纹,据说是能“镇金”的符咒,盆底已经被磨得凹陷下去,像个月牙形的坑。

老王舀起一瓢河水,浑浊的水流冲进木盆,立刻将细沙搅动起来。

他粗糙的大手在盆中搅动,动作轻柔得像在**情人的长发。

浮土随着水流溢出盆沿,在河滩上留下道道泥痕。

老王的眼睛死死盯着盆底,那里渐渐露出黑色的重砂,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他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

那里面可能藏着比命还贵的金粒子。

他用布满老茧的双手捧起柏木盆,盆底沉积的黑砂像一团化不开的墨。

老王深吸一口气,河风裹着潮湿的土腥味钻进鼻腔。

这是最关键的环节——金簸箕分金。

那个祖传的楸木簸箕静静躺在磨得发亮的青石板上,内侧七道螺旋纹路深浅不一,最深处能藏下一粒黄豆。

老王的手开始微微发抖,他想起去年一墙之隔的张老汉,就是在这样的重砂里筛出颗黄豆大的金疙瘩,换来的钱给儿子娶了媳妇,还翻新了房子。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个油布包——里面裹着全家攒了三年的积蓄,就等着淘到足够的金子,好给大儿子说门亲事。

“爸,这次能出多少?”

王家宁远远地看了一眼身影模糊的老赵,凑过来,年轻的脸庞上写满期待。

老王没有回答,只是用胳膊肘把大儿子推开一点。

淘金最忌讳多话,老辈人说金子有灵性,听见人声就会躲起来。

他继续搅动着木盆里的重砂,浑浊的水流渐渐变得清澈,黑色的砂粒在盆底聚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老大,看好了。”

老王的声音突然变得庄重。

他蹲成马步,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裤腿沾着的泥浆裂开细纹。

当黑砂倾入簸箕的瞬间,他双臂肌肉骤然绷紧,小臂上蜈蚣似的伤疤泛出紫红色。

簸箕开始有节奏地左右摇晃,老王的手腕灵活得像水蛇,每道螺旋纹都活了过来,将砂粒推向不同的命运。

“听着响!”

他额头暴起青筋,太阳穴突突跳动。

簸箕里的砂粒碰撞声渐渐分出层次:粗砂哗啦如暴雨,细砂簌簌似春蚕,偶尔迸出清脆的"叮"——那是老王等了半辈子的仙乐。

“金粒子撞木头是‘叮当"声,”他喘着粗气教导大儿子,汗珠子砸在簸箕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普通砂子是‘沙沙"响!你爷当年......”

话音未落。

老王突然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无比虔诚地筛沙的动作猛地停下,脑袋机械地朝远处那个模糊的人影所在的方向转了过去。

前一秒。

他眼角的余光准确地捕捉到。

老赵竟然直挺挺地跪倒在沙滩上,像条老狗似的用双手刨起来。

凭借多年淘金经验,老王知道,狗 日 的老赵肯定是找到含金层了,要不然也不会如此不惜力,更不顾旁人在侧地“蛮干”。

心里这个念头闪过。

他无声地暗骂一句:“狗 日 的,他咋就这么好的运气呢?!”

随后,就满血复活一般,更加虔诚地摇晃起簸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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