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无声”的道,一种“潜行”于因果之下的生存法则。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我眼中的那丝属于“我忘”的探究与审视,已经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凡人商贩的,对前路茫然而又带着一丝期盼的眼神。
我不再去想谁是角色,谁是观众。
我开始关注路边的风景,开始感受骡车颠簸的节奏,开始盘算着我们这车布,到了下一个镇子,能卖出什么样的价钱。
我,正在努力地,成为一个真正的“戏子”。
我们跟着商队,行走了七日。
七日间,风餐露宿,晓行夜宿。我们经过了荒野,穿过了密林,也见到了因山贼出没而被废弃的村庄。
这个世界,在细节上,丰满得令人心惊。
它有自己的地理风貌,有自己的生态系统,甚至有自己合理的“危险区域”设定。
一切都为了让这个“故事”,显得更加真实可信。
第八日,我们抵达了一个名为“云溪镇”的地方。
这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一条清澈的溪流穿镇而过,两岸是青翠的竹林和错落有致的民居,看起来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韵味。
然而,当我们进入镇子,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镇上的行人,大多面带菜色,行色匆匆。街道两旁的店铺,十有八九都关着门,显得萧条而冷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压抑的愁苦气息。
我们很快就从其他商贩口中,得知了原因。
云溪镇,遭了灾。
不是水灾,也不是旱灾,而是一场诡异的“病灾”。
从三个月前开始,镇上许多青壮年,都得了一种怪病。不发烧,不咳嗽,只是浑身无力,日渐消瘦,最终卧床不起,无法劳作。
请了无数郎中,都看不出所以然。地里的庄稼没人收,家里的生计断了来源,整个镇子,便迅速地衰败了下来。
我和梁凡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
这又是一个新的“剧本”。一个以“灾病”为背景的故事舞台。
我们没有声张,依旧扮演着为生计发愁的外地布商,在镇上唯一还开着的“同福客栈”住了下来。
然后,我们便拉着骡车,在镇中心一块相对还算有点人气的空地上,摆开了布摊。
生意,自然是惨淡的。
镇民们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哪里还有闲钱来买布。
但我们并不在乎。我们的目的,本就不是做生意。摆摊,只是我们“观察”这个新舞台的“坐席”。
一连数日,我们静静地坐在摊位后,看着这个被“愁苦”剧本笼罩的小镇。
我们看到,郎中每日都背着药箱,在各家各户之间穿梭,最后总是愁眉不展地离开。
我们看到,镇上的大户“钱员外”,每日都会在镇口搭棚施粥,但那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对于整个镇子的困境,不过是杯水车薪。
我们看到,绝望的镇民们,开始涌向镇东的“山神庙”,在那里磕头祈祷,香火反而比往日更加鼎盛。
每一个“角色”,都在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他们在“灾难”剧本中,应有的身份。
郎中的“束手无策”,员外的“伪善施舍”,镇民的“绝望祈祷”……这一切,都完美地构成了一幅“小镇遭灾图”。
而这个故事的“主角”,在第五天,终于登场了。
一个身穿粗布衣裙,面容憔悴但依旧能看出几分清丽的少女,脚步踉跄地走到了我们的布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