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不是没想到，而是想到了，但为了一己之私，装作没想到。”慕笙当面戳穿，不留一丝情面：“偌大的一个人离开齐家，齐家怎会不知？
程姑娘借住齐家多年，你们比谁都清楚她无处可去，她能去的只有客栈。”
齐思远的脸色越发白了。
“齐公子刚刚的那番回忆确实感人，但齐公子想要我们听的不是程姑娘如何好，而是齐家，是你齐公子对程姑娘如何好，你在为齐家还有你自己开脱。”
齐思远咬着牙：“我没有！”
徐亿年指着他：“你有！你说程姑娘刚被带回齐家时，有不起眼的小人欺负她。程姑娘多大？三岁！一个三岁大的孩子，你们把她丢给陌生人，安置在陌生的院子里，你们就没想过她有可能被欺负?就算事发突然没想到，她抱着腿坐在廊下的时候，齐公子的这双眼睛总是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吧？”
徐亿年刻意眨了眨眼睛：“我也是打五岁过来的，也跟三岁的小姑娘打过交道。我的邻居二丫头，小时候胖乎乎的，跟街头卖得肉包子似的，特别可爱。她的婶娘跟堂兄老欺负她，但凡被我看到，都会帮她出头。甭管二丫头怎么说，我就做三件事。第一件事，告诉我爹，说二丫头的婶娘欺负我，让我爹找人教训她。告诉二丫头的爹，让他去找二丫头的婶娘算账。告诉二丫头的叔叔，说他的婆娘跟儿子得罪了我，让他看着办。”
告状这事儿要是能评状元，徐亿年绝对是头一个。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甚是得意，那张嘴更是叭叭的，净往齐思远的心窝里捅。
“齐公子若是真的在意程姑娘，就该把她被下人欺负的事情告诉齐大人，就算齐大人不管，你也可以去求你的母亲，央求你的母亲出面管教下人。再不济还有你这个小少爷，但凡你拉着程姑**手，把那些下人挨着训一遍，程姑**日子也不至于那般难过。”
齐思远辩驳，说他那个时候才五岁，想不到那么多，且瑶瑶不让他管。
徐亿年啧啧两声，质问齐思远说这些话时良心不会痛吗？五岁，已经过了启蒙的年纪，不是想不到那么多，而是没把程姑**委屈放在心里。
“程姑**遭遇你都知道，包括但不限于她早早起来打扫卫生。”徐亿年指着齐思远：“当你说出她没有扫把高那几个字时，流露出的不是心疼，而是满足和兴奋。齐公子，你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心理疾病吗？三岁的小姑娘，天不亮抱着比她还高的扫把清理院落，你居然没有一丝心疼。齐公子，你还是个人吗？”
齐思远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力反驳。
五岁的齐思远是讨厌程瑶瑶的。他们原本生活的好好的，就因为程瑶瑶父亲的死，长途跋涉，来到这偏远的，鸟不拉屎的尧城。他的朋友，留在了原来的地方。他爱吃的东西，再也吃不到了。还有，他听不懂尧城人说的话，受不了那些异族人身上的味道。
父亲把程瑶瑶抱回来时，母亲把他的手攥得生疼。母亲以为程瑶瑶是父亲的私生女，饶是父亲再怎么解释她都不信。因为死了爹**孩子是可以送给亲戚养的，实在不行还能丢进抚孤院。母亲认定，父亲把程瑶瑶带回来另有隐情。
父亲信任母亲，把安置程瑶瑶的事情交给她办。母亲故意把程瑶瑶安置在较为偏远的院子里，故意派给她那些刁钻刻薄的下人，并且默许他们欺负她。
徐亿年说得对，他什么都知道，他是故意装作看不见的。
三个月后，程宣的案子因为没有新的证据，只能以意外结案。结案是为了安抚百姓，实际上父亲还在调查。那个时候，他跟母亲已经融入了尧城的生活，确认程瑶瑶并非父亲的私生女，且程家还给程瑶瑶留下了一些产业，这才对程瑶瑶好起来。
“所以——”徐亿年继续扎心：“你们给程姑**月钱其实是程家客栈的收入吧？也就是这家客栈的收入。”
齐思远急切道：“客栈也是需要经营的。”
徐亿年知道他想为自己辩白，立马回道：“客栈是需要经营，但你们也没有把经营所得全部交给小姑娘吧？若是给了，小姑娘又何必向你们齐家预支月钱去建收容孤儿的抚孤院。齐大人收养程姑娘当真是为了昔日与程宣的情谊吗？”
齐思远感觉嘴唇发麻，声音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当然！”
“京城一别，七年未见，鸿雁传书，我相信齐大人和程大人之间是有同窗之谊的，也相信他收养程姑**初心是因为程大人，但就收养这件事本身而言，齐家利大于弊。建抚孤院的是程姑娘，受益的也是你们齐家吧？还有抚孤院里的那些孩子。齐公子也说了，先生是程姑娘去请的，抚孤院的运作方式也是程姑娘提出来的，但名声和好处都是你们齐家拿的吧？”
齐思远无力辩驳，因为徐亿年说的都是事实。客栈一直是由程家人经营的，哪怕程宣死了也照常运作，他们只是代为照看。客栈经营状况良好，每日都有不少进账。他们齐家给程瑶瑶花的钱满打满算也就是客栈半年的应收，然程瑶瑶带给他们齐家的远不止那些。人人都说他齐思远擅经商，说他的夫人是他的贤内助，殊不知真正为齐家打下根基的是程瑶瑶。
他的确是因为前途和利益放弃的程瑶瑶，因为母亲说过，程瑶瑶一介孤女配不上他们齐家主母的身份。母亲还说过，程瑶瑶自小在齐家长大，离不开齐家。待他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主母，等主母生下孩子，再纳程瑶瑶为妾。
妻妾只是名义上的，对内做到一视同仁，相信程瑶瑶不会说什么。母亲还说，程瑶瑶若是个懂事的，若是真心喜欢他，为他着想就不该觊觎齐家主母的身份。
徐亿年听不下去了，掏着耳朵道：“母亲说，母亲说，你自己的想法呢？若你还是三五岁的孩童，听母亲的没错。十几岁了，还听母亲的，你是离不开母亲吗？”
齐思远涨红了脸，一个劲儿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