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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二楼时,看到他的慕姐姐正对着一张纸发呆。徐亿年摸了摸鼻尖儿,蹑手蹑脚走过去,侧着身子瞧了眼。纸上写着几个名字,从长短来看,有大雍的,也有外族的,但没有一个是听过或者眼熟的。又瞧了眼,还有日期。掐着指头算了算,都是二十年前的。二十年前?慕姐姐跟他都还没有出生吧?再看,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句子。
“这个也是在房间找到的?”徐亿年弯腰,一大片阴影落在纸上:“银两,真假千金,草屋产子,这是什么新的话本子吗?”
“你这脑子里只装了话本子吗?”事情未明朗之前,不宜让徐亿年知道太多。这小子,空有脑子,没有谋算,做事易冲动,容易弄巧成拙。合上纸,抬眼看他:“要你查的房间都查完了?”
徐亿年点头,说他挨个儿房间看的。如慕笙所说,所有的房间都是房门微掩,客人们的东西都在,包括一些贵重物品。两间上房内还摆着未吃完的早饭,饭桌上有那种奇怪的沙子,不像是无意中落下的,倒像是风刮进来的。
其它房间也有那种沙子,分布在各个地方。房间内均无翻动和打斗痕迹,地上的脚印也很从容,让人摸不准,猜不透这房间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慕姐姐不是在一楼吗?怎么到二楼来了?”徐亿年打量着房间:“且这房间有些眼熟。”
“跟一楼那间是一样的。”慕笙随手拿起一个茶杯转了两圈:“客栈的房间大致相同,但仅限于同一层。然一楼那间与二楼这间是一模一样的,你不觉得这事儿很不寻常吗?”
徐亿年挠了挠头:“兴许是这入住的客人比较挑剔,换了环境睡不着,故而让人将这房间布置的一模一样。有钱能使鬼推磨,布置而已,费不了多少功夫的。”
“你不觉得这个房间比着二楼的其它房间小了些?”放下茶杯,走到墙壁一侧,屈指叩了叩。
徐亿年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跑到墙壁前,学着慕笙的样子叩了两下。声音与别处不同,这墙里另有乾坤!在墙上摸索了片刻,没有发现机关。像小孩子寻宝似的又在别处摸索。摸了一刻钟,一无所获,垂头丧气。
“慕姐姐……”
“用心去观察这房间里的每一处细节,记住物品摆放的位置。然后,去一楼的房间,找出与二楼物品摆放不同的那个。”
话音未落,徐亿年就蹭蹭跑下楼去。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人回来了,还带着些许兴奋。楼上楼下格局相同,布置也是大同小异。除掉那些客人带来的东西,就只有一处不同——挂在墙上的那幅画。
一楼是山水画,二楼是仕女图。山水画是挂上去的,仕女图是嵌在墙里的。徐亿年用手掰了下,仕女图纹丝不动。
徐亿年:“难不成是慕姐姐你猜错了?”
慕笙:“摸一下画里的仕女。”
徐亿年面露羞涩,指了指画。画中仕女身披薄纱,玲珑曲线若隐若现。这画出现在客栈的房间里不足为奇,然欣赏和触摸是两回事儿,尤其是当着姑娘家的面,怎么想都有些猥琐。
慕笙闭着眼睛,没好气道:“徐亿年,我是让你找画里的机关。”
“那我摸仔细点!”徐亿年嘿嘿一笑,搓了搓手。
画是凸起的,因为嵌在墙里,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机关设在头部,摁进去时,头会呈现消失状态。乍一看,像是命案现场的无头女尸。伴随着徐亿年的嘀咕声,墙壁先是裂开一条缝隙,紧跟着向一侧移去。墙内是座灵堂!不,不是灵堂,而是法阵,镇压亡者的法阵。
“慕姐姐,咱们这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徐亿年捂着鼻子,以免吸入飞尘:“好端端的官道,说塌方就塌方了。好端端的庄子,从管事到下人几乎全员恶人,连书院都没避免。好容易来到尧城,随便选个客栈,竟又碰上这种事情。咱们是不是八字属阴,命格犯冲啊?”
“不是随便,是有心为之。”慕笙走进法阵:“官道是被人刻意损毁的,其目的便是将我们引去庄子,让我们发现隐藏在庄子上以及书院里的秘密。”
“那个看不清楚的脸的黑袍人?”
“他与京城……或者说他与当年的事情有关系。”慕笙扯了扯那根缀满铜钱的红线:“当年的事便是江家的事,江家的事便是长公主与国公府的事。有人在给我们提供线索,可惜,线索被另外一波人破坏了。”
徐亿年伸出两根指头:“两拨人?慕姐姐你那么厉害,可能算出是那两拨人?”
慕笙摇头,摸了摸塞在腰间的那只蝉。她虽是天道认可的鬼王,然天地间有几类人是算不出来的。一类是得道成仙的仙人,他们隶属天界,不归幽冥。一类是入职冥界的鬼差,前尘尽消,后世未知,亦不能窥其因果。还有一类,精通术法,善于钻营。他们连天道都能蒙蔽,更别说她一个被天道认可的鬼王。
除此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她功法不精,堕于修行。
她是爹娘唯一的孩子,是在娘胎里就被天道认可的下一任鬼王。幼时仗着天赋高四处闯祸,威风耍了,恶名也有了。未及修正,爹娘不见了,她如赶鸭子上架般坐上了鬼王之位。
不懂政务,不善人心,很快就被那些长老们架空。待她察觉到不对时,一切都晚了。往事不堪回首,过去那些狼狈才不会让徐亿年这厮知晓。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想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发现这房间里藏着猫腻的?”
徐亿年立马露出星星眼:“想,还请慕姐姐赐教。”
“万物有灵,是那对儿皮货商遗留在房间里的一块儿皮子告诉我的。”人皮也是皮,这么说不算诓骗:“事发时,那对儿皮货商住在二楼,也就是我们所在的这个房间。一楼那个房间住的也有人,但不是册子上登记的那对儿皮货商。有人在册子上动了手脚,试图掩盖某个真相。”
人皮是在一楼发现的,江承恩在叙述时说的却是二楼。人皮不是人,记忆出现偏差很正常。出于谨慎,她又查看下那本登记客人信息的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