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兰馥云间，吐露实情
大小姐的手段她们早有耳闻，好不容易能有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她们万万不敢错过。
妇人们点头如捣蒜，生怕晚一秒她就会反悔，连忙应声：“大小姐尽管说，老奴们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
“倒也没那么严重。”云霁语气平淡，偏头看向齐芳：“齐嬷嬷，此处地宽，你且将庄上的人都叫来此处吧。”
几个嚼舌根的妇人犯错，何至于叫来满茶庄的人？
齐芳迟疑着不敢动身：“大小姐，您是想……”
“还能如何，自是要连坐！”
收到云霁暗中示意，玉竹拉下了脸，冷声道：“大小姐才来庄子上，你们就敢毫无顾忌地嚼舌根，我看满茶庄的人都没几个无辜的！干脆全部拉来连坐，也好治一治你们的毛病！”
“律例可是有规定，不敬主家的奴才可以送去官府痛打五十大板，再拉出去发卖！”
“大小姐治不了你们，难道还报不了官吗？”
玉竹叉着腰，将泼辣丫鬟模样演了个十成十。
云霁微微勾了勾唇角，差点没绷住笑。
真是难为向来沉稳持重的玉竹装这么一出了……
悄悄对她投去个赞赏的眼神，云霁清了清嗓，暗含警告：“将功折罪的机会只有一次，用或不用，全取决于齐嬷嬷和庄上诸位的态度了……”
哪里得了！
被送去官府打板再被发卖，这下场远比赴汤蹈火更惨啊！
妇人们纷纷交换了眼神，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惶恐。
眼下说什么都不及照大小姐说的去办！
齐嬷嬷不敢再说话，连滚带爬地跑去叫人。
至于那些个妇人嘛……
一眼看去，一个个像折了翅膀的鹌鹑，哆嗦着不敢抬头。
吓唬她们的目的达到了，云霁气定神闲地坐在玉竹搬来的竹椅上，悠闲地品茶等人。
茶是齐芳先前命人新泡的热茶，未掀开茶盖前还不觉有什么。
可当茶盖打开的那一瞬，缕缕热气氤氲而起，清幽的兰花香扑面而来。
茶未饮下，香气却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云霁心下一惊：庄上竟还有此等好茶！
等她细看盏中飘浮的茶片，心中更大为震惊。
她虽不通茶道，但光瞧着茶片似团团云雪，边卷而叶片舒展，就足够说明制茶之人高超的技艺。
再轻抿一口茶水。
先是一股淡淡苦涩在舌尖散开，又有清冽的兰花香在唇齿间萦绕，又过几秒，丝丝清甜翻涌而上，弥漫在整个舌腔。
饶是品过不少御赐贡茶的云霁，也被此等芬芳奇绝的佳茶所征服。
她算是能理解为何爱财如命的李氏宁愿贴钱也要将茶庄留下了！
只是……
有如此佳茶，制茶的技艺亦是一绝，那茶庄的营生因何做不好呢？
趁她品茶的功夫，齐芳领着乌泱泱的几十口人匆匆忙忙地赶来。
见她端着茶盏，齐芳眼珠子一转，谄媚地问：“大小姐，您觉得这兰馥云间味道如何？”
兰馥云间？
茶是好茶，名字更是好名字，但……
云霁幽幽放下茶盏，目光缓缓游移在茶庄这些人身上。
“味道极好。”
齐芳狠狠地松了口气，正借机想求情时，听着她继续道。
“就是不知诸位能不能为我答疑解惑？”
这有何难？
齐芳急忙道：“大小姐您尽管说，老奴和庄上的各位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噢，是吗？”
齐芳面上闪过几丝慌乱，闪烁其词：“那自然是……”
云霁定定地打断了她，沉声质问道：“无人料理的茶山，是如何生出这样上乘的茶的呢？”
“大小姐明鉴！茶山并非无人打理，兰馥云间也是庄上产出的茶！”
事到如今还敢骗她？
秀眉一凝，云霁扬手举起茶盏，往齐芳脚边砸去。
“哗啦！”
瓷瓶碎了一地，清幽的兰花香四散开来。
云霁紧紧板着脸，目光如炬，一字一句肃然道：“我看你们是不想要这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了！”
“玉竹！”她高声一喝：“你去京兆府走一趟，请京兆尹前来拿人！”
听到京兆府的名号，众人这才惊觉她动了真格。
“求大小姐饶老奴/小的这一次吧！”
“您想要老奴/小的如何将功折罪都可以！”
“只求您高抬贵手，饶过我们吧！”
想求饶？
芊芊素手直指碎得四分五裂的茶盏，云霁轻飘飘地问道：“那有谁可以告诉我，兰馥云间从何而来？”
“茶山为何无人打理？”
“韩管事又去了何处呢？”
一连三个问题砸下来，原本连声求饶的众人，顷刻变得沉默。
尤其是听到她最后一个问题，有不**人、茶工更是心虚地垂下了头。
云霁倒也不慌，只平静地吩咐：“玉竹，你还是拿着我的令牌去京兆府走一趟吧。”
“奴婢遵命！”
眼看玉竹拿着县主令牌，步履匆匆地要从坝上离开，齐芳心一横，赶忙出声：“大小姐，您别去！我们说！我们什么都说！”
云霁没想把他们逼得太紧：“只要你们肯如实回答，我定会既往不咎。”
有她这句话，齐芳才终于像服下一颗定心丸似的，有了几分底气。
“不瞒大小姐，您方才所饮的兰馥云间是侯爷、侯夫人尚且在世时存下的陈茶。”
“自从侯爷、侯夫人去后，二夫人接管了茶庄，她既想在庄上安插自己信得过的人手，又使尽手段将韩管事赶走，韩管事走后，二夫人派来的人乱管一气，我等着实受不了，更想替韩管事报仇，这才使计毁了茶山，又整日……”
说到往事，齐芳泪眼朦胧，跟在她身后的几十口人，亦是暗暗垂泪。
“我等整日偷工偷懒，再也不主动料理茶山，时日一长，茶山自成了如今这幅无人打理的模样。”有人替齐芳补完了未说完的话。
“这就是你们隐下不敢再提的往事？”云霁平静地问道。
“正是。”
偷工偷懒她还能理解，可为了给韩管事报仇，他们不惜毁了茶山……
云霁骤然出声问道：“你们很敬重韩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