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鹿逐笙摇摇头,“追杀你的人是谁?能躲过我哥哥,也是很厉害了。”
少年垂下眸子,长睫在眼下投出阴影,声音突然哽咽:“我也不知道……我好不容易逃出那个魔窟般的家,每天睡在野外还要被人追杀,呜……”
他肩膀轻颤,像只受伤的幼兽,“姐姐,你说是不是我生来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别胡说。”鹿逐笙心下一软,伸手替他拂去脸上的水珠,指尖触到他左眼下的泪痣,“以后你可以跟着我和哥哥,没人敢再欺负你。”
话一出口便怔住——她从未对陌生人如此心软,可看着他蜷缩在浴桶角落的模样,竟莫名想起幼时走失的自己。
如果那次没有王权霸业,她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少年猛地抬头,眼底还噙着泪,却在听见这话时,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快得像流星划过夜空:“真的吗?那我……”
“笙笙?”门外突然传来鹿逐玉的叩门声,吓得少年急忙往水里缩,不小心撞翻了浴桶边缘的花瓣碗。
鹿逐笙慌忙按住他的肩膀,感受到他肌肉在掌下紧绷如弦,心跳声透过皮肤传来,快得像擂鼓。
“没事!”她大声回应,指尖不小心在少年后背的伤口上轻轻按了按,换来他压抑的吸气声,“马上就好!”
浴桶里的水渐渐变凉,鹿逐笙望着少年在幽暗中忽明忽暗的脸,忽然想起话本子里的狐妖故事——那些化为人形的妖物,总是用可怜的模样骗取凡人的同情,然后攫取他们的精魄。
可眼前的少年,却让她生出一种奇异的保护欲,像对易碎的琉璃盏,明知危险,却仍想捧在手心。
“姐姐,你真好。”少年轻声说,指尖在水下轻轻勾住她的小指,“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
鹿逐笙浑身一震,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窗外的月光突然亮了些,照亮他眼底的流光,那不是悲伤,而是某种狡黠的、志在必得的光,像猎人终于等到猎物踏入陷阱。
“没事。”鹿逐笙望着少年肩头渗血的伤口,指尖在浴桶边缘攥出青白,“你先出去,哥哥那边我来说。”水面的倒影里,她胸前的朱砂痣随呼吸轻轻颤动,像滴要坠不坠的血。
少年湿漉漉的睫毛抬了抬,忽然抓起她的手,“姐姐,我叫绵绵。”他的声音里带着雨后青草的清新,却在尾音处泛起不易察觉的沙哑。
“绵绵?”鹿逐笙怔愣间,指尖被他轻轻捏了捏。
“怎么了,姐姐不喜欢我的名字?”绵绵歪头笑,左眼角泪痣在烛光下泛着柔光。
“不是,只是很多年前我养的一只小蛇,也叫这个名字。”她望着他发间未干的水珠,想起那只总在她读书时盘在膝头的红鳞蛇。
“这么有缘吗?”绵绵低头轻笑,指尖划过她掌心的纹路,“后来那只小蛇呢?姐姐还养着吗?”
“他跑丢了。”鹿逐笙的声音忽然轻得像片羽毛,“他连吃东西都会被噎住,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