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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令仪没想到,这拂云看起来身量纤纤,但其实手上的力气还不小。
崔令仪刚从昏厥中醒来,身子本就虚弱。
且今日因着成婚的缘故,她连早膳都没敢多吃,除了早上的一碗燕窝羹,今日便未曾再进任何吃食,此时不过是靠着一口心气儿强撑着。
在拂云那恭顺却也不容挣扎的力道下,崔令仪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便被“扶”到了自己的寝房内。
这冷秋苑,一听名字便知道不可能在王府的什么好地段。
进去后也果然院如其名,到处都是冷冷清清的。
寝房内,连用于装点的摆件儿都没有几件。
这连昔日里崔令淼的闺房都比不上。
“放肆!谁让你上来拉扯我的!狗东西!”
没心思去看屋内的荒凉,左右这些东西,崔令仪心里已然有了准备。
她一把甩开了拂云的手,抬手便准备给她一巴掌。
还是白蔻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她,而后隐秘摇了摇头。
经过那夜的密谈后,崔令仪此时还是极信任白蔻的。
见她如此,又想到那姚嬷嬷意有所指的话,终究还是收回了准备掌掴的手。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便饶你一次。滚出去伺候吧,日后不必到我身边来近身伺候。”
可惜,她想揭过这件事,面前的人却是“不识抬举”。
“庶妃难道还没看清楚吗?因为王爷的态度,王府内上上下下都是看不起您的。这冷秋苑,便是用来关您的地方。姚嬷嬷看着好说话,但从今日之后,只要王爷的态度不松动,她不会让您有半分离开这院子的机会。
您想慢慢松动信王殿下的态度,可在这王府内,不过是天方夜谭罢了。”
这般直白的话,让崔令仪瞬间变了脸色。
“来人,将这个**婢给我拉下去掌嘴三十!”
她顾不得拂云可能和姚嬷嬷有关系了。
她好歹也是个庶妃,被人如此踩到脸上了,难道还不能教训一二吗?
白蔻有些犹豫,而宝音则是时刻看着白蔻的举动,自己绝不当冲锋陷阵第一人。
“庶妃,奴婢知道自己的话难听,可正因为话是真的,所以难听,也是让人清醒的一种方式。您难道,就不想报复温元县主吗?难道就甘心一辈子被困锁在这冷秋苑里,做一个旁人口中靠着算计抬入王府,最后却是机关算计一场空的败者吗?”
“你到底是谁?”
拂云的话实在是太大胆了。
这绝不该是一个奴婢说出的话。
哪怕她是姚嬷嬷的亲女儿也不行。
崔令仪终于反应过来。
拂云,在提醒她什么。
“奴婢是十三岁那年择选入宫的。在入宫前,奴婢的名字,叫蒯云。”
伴随自己长大的名字里,带着云字。
入宫后却被主子赐名,要拂去曾经的云字。
拂云眼神里划过一丝讥讽。
“蒯云?蒯?你和蒯盟什么关系?”
崔令仪总算聪明了一次。
她接触的姓蒯的人只有一个,便是当初用来算计崔令窈清白的蒯盟。
这拂云,难道和蒯盟有关系?
“他是奴婢的亲哥哥。只是,奴婢三岁时,便被寄养在了舅舅家中。十三岁时入了宫,和家中便是没见过面了。后被指派到了信王府,跟在姚嬷嬷身边,已经五六年未曾见过家人了。
好不容易四月的时候,嬷嬷仁慈,给了个机会,让奴婢和家人见上一面。奴婢这才知道,自己的哥哥,死了。”
下意识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眼,崔令仪有些不敢看拂云。
她最是清楚,不光蒯盟死了,他全家都被母亲派人收拾干净了。
但从面前拂云对自己的态度来看,她似乎并未将蒯家被灭门一事怀疑到自己头上。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演得太好,让人瞧不出来罢了。
“你是要替你哥哥报仇?”
一个婢女,向县主复仇?
崔令仪觉得这个答案简直有些可笑了。
“是!我虽和哥哥分离多年,但我在舅舅家的时候,他一直经常前来看我,为我带好吃的糕点,买漂亮的头绳,是整个家里唯一关心我的人,更是撑着我走到今日的最大支撑!我如何能在知晓真凶是谁的情况下,依旧熟视无睹,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从刚刚恭谨的奴婢到如今的我,显然这拂云和蒯盟关系的确十分深厚。
“你……”
有些审慎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崔令仪想要试探,她知不知道自己满门被灭的消息。
岂料……
“庶妃不必担心,也不必试探。有些事,我知晓。整个蒯家,我唯一在乎的只有兄长。所以,其他人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她知道!
知道还能保持如此平静,这个人当真是不简单!
“你准备如何报复?温元县主是我的堂姐,你觉得我是疯了会帮你对付自己的堂姐?”
“堂姐?
明人不说暗话,庶妃难道真的不恨温元县主吗?
同是崔姓人,这半年多里,她在神都内声名大噪,听闻很快要入宫成为皇妃,而您却从伯爵府的千金成了一个庶妃,被所有人耻笑,被自己的夫君冷落。
还有您的母亲,她到底是如何死的,又是谁在其中做的手脚,难道这些您都不在意?
您的名声,再搭上成阳伯夫人一条命,对了,还有您的舅父全家,这些难道不足以让您恨上温元县主吗?”
她知道的,比自己所预料的还要多。
崔令仪已经将对拂云的警惕提到了最高。
这绝不是一个简单婢女能做到的。
“至于奴婢如何报复?”
拂云抿唇轻笑,竟带了几分羞涩之意。
让人一眼瞧去,只觉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娇怯动人,弱柳扶风,仿若被晨露浸润得晶莹剔透。
白皙的脸庞,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温润的瓷光。
这样一个柔弱的美人儿,哪里想到她刚刚有多么语出惊人。
“庶妃的身子,如今怕是不适应有孕了吧。那么,让奴婢替您生下信王的第一子,如何?”
嚯!
屋内崔令仪主仆三人同时震惊抬头。
这人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