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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意顿了顿,有些疑惑:“我也不知道,她为何忽然有了这般高深的修为,更不明白她为何会出现在延庆,还恰好救了我们。”
唐画龙眉头紧锁,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流下。
他沉默须臾,低声道:“你说……她会不会是冲着……‘那件东西’来的?方才不过是欲擒故纵,或者另有所图?”
江知意转过头,斜睨着唐画龙,眼神锐利:“若她真是冲着那东西来的,方才你我已是强弩之末,她和那位断腿的高手联手,我们哪有反抗之力?何须多此一举,放虎归山?或许,真如她所说,江湖儿女,路见不平罢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话虽如此,她眼底深处也并非全无波澜。
这个理由,用来安抚唐画龙,也用来暂且说服自己。
唐画龙闻言,下意识地看向一旁,司龙奎策墨马不疾不徐,蓑衣未湿,似雨避其身。
司龙奎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他温润笑道:“唐兄莫要这般看我。在下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书生,仗着几分祖传的笔墨功夫混口饭吃。方才若是那二位真有歹意,凭在下这点微末伎俩,是决计抵挡不住的,恐怕只能束手就擒,或溜之大吉了。”
唐画龙看着他诚恳的表情,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这话鬼才信!
但司龙奎不愿深谈,眼下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他勉强按捺下疑虑,终是哼了一声,权当信了这个漏洞百出的“江湖道义”说辞。
就在此时,三人已冲出复杂的街巷区,遥遥望见了延庆县高大坚固的东城门楼!青砖高耸,箭垛森然。
然而,城楼上的卫所守军显然早已接到严令,远远看见三骑疾驰而来,立刻行动起来!
只听绞盘转动发出沉闷扎耳的“嘎吱”声,那两扇包着铁叶、厚达尺许的沉重城门,在铰链牵动下,开始缓缓向内闭合!
“不好!他们要关城门!”
唐画龙失声喊道。
但已来不及了。
“轰——隆——!”
城门重重合拢,撞击的巨响甚至压过了雨声!
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又是一阵更为沉重、令人心悸的金属摩擦声,城门洞内侧那道用来防御冲车的生铁千斤闸,也从上方滑槽中轰然落下,“哐当”一声砸在地面,震起一片水雾!彻底封死了通道!
延庆虽非边关要塞,却是通往北境的重要物资中转枢纽,也是粮秣军械重地,其城防规格远超普通县城。
这城门与铁闸皆是工部仿京师规制督造,坚固异常。
铁闸厚达三尺,一旦落下,纵是寻常真灵境宗师,若无特殊破城利器,短时间内也休想硬闯。即便是军中火炮,没有足够数量和恰当角度,也难轰开。
更糟糕的是,城门虽闭,门洞内却早已埋伏了人手!
只见十余名身着蓑衣、但内里分明是密谍司服色的汉子纷纷从藏身处跃上马背,他们动作迅捷,一言不发,抽出腰间装备的劲弩,对着迎面而来的唐画龙三人便是一轮疾射!
同时,尖锐凄厉的铜哨声再次划破雨幕,向四方示警!
“吁——!”
三人被迫齐齐猛勒缰绳!
墨马人立而起,发出嘶鸣,险险停在弩箭射程边缘。
此路不通!
唐画龙脸色难看至极:“城门封死了!怎么办?!”
江知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如电,迅速扫视左右街道。
北边是来时之路,必有追兵;南边火光未熄,动静最大;西边是城中心,无异于自投罗网……她只犹豫了一瞬,便猛地拨转马头,墨马灵性地一个折转,朝着东北方向一条狭窄小巷钻去:“走这边!跟上!”
小巷异常狭窄,两侧屋檐几乎相接,光线昏暗。
百姓搭起的晾衣竹竿横七竖八,上面挂着的湿衣在风雨中飘荡。
江知意伏低了身子,避开那些竹竿和衣物,还不忘回头急促低喝:“小心头顶!跟紧!”
唐画龙和司龙奎连忙有样学样,操控着墨马在巷弄里穿梭。
墨马虽无实体,却灵动非凡,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障碍。
然而,三人刚往北疾驰了不过百丈,尚未冲出这片棚户区——
“嘚嘚嘚……嘚嘚嘚……”
一阵马蹄声如闷鼓滚来,隔着前方连绵的白墙灰瓦,混着哗哗的雨声,由远及近,沉而有力,清晰传来!
听那动静,人数绝对不少,而且是迎面而来!
“北边也有!”
唐画龙心一沉。
江知意咬紧牙关,毫不犹豫,再次猛地一拉缰绳,墨马嘶鸣转向,朝着东边另一条稍宽的街道冲去:“换路!走东边!”
三人调转方向,在东边的街道上狂奔,寄希望于能抢在合围之前找到缺口。
可仅仅穿过几条街巷——
“轰隆隆……”
东边,竟然也传来了滚雷般的马蹄声!声音甚至比北边更加浩大、更加迫近!夹杂铜哨呼应,如网收紧。
江知意猛地勒住缰绳,墨马前蹄扬起,在原地焦躁地踏了几步。
她骑在马上,在空荡荡的长街中央徒劳地打转,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却竭力竖起耳朵,分辨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北面、东面是滚滚蹄声,西面是隐约的喊杀与哨音,南面是未熄的火光与混乱……
她转了三四圈,脸色越来越白。
每一条看似可能的出路,都已被沉重的马蹄声和尖锐的哨声封死。
四面埋伏,十面围城!
更远处,此起彼伏的铜哨声还在不断响起,他们就像网中挣扎的鱼儿,看似还能游动,却已无处可逃。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混沌。
三匹墨马停在长街中央,马上的三人浑身湿透,喘息着,沉默着,望着四周被雨幕笼罩却杀机四伏的街巷,绝望随着雨水,慢慢渗入骨髓。
江知意攥紧了缰绳,沉声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你二人修为更高,趁合围未彻底完成,速速分头突围!去找那那间客栈的人,他们或有办法……若能出去,再图后计!”
唐画龙听罢,竟在雨中嗤笑一声,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漫不经心道:“抛下你,我自己溜?江知意,你认识我唐画龙这么久,我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