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鱼头，我记得你说过，你们这一族寿命极长？”林洛突然问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聊家常。
老鱼头人愣了一下，鼻涕还在往下淌，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那双死鱼眼里闪过一丝傲慢：“那是自然！我们深渊鱼人一族，虽然比不上那些纯血的火星人，但活个三五百年那是起步价！我今年才三百二十岁，正是当打之年！就算是被关在这里，我也能把你这短命的人类熬死！”
说到这里，老鱼头人似乎找回了一点自信，哼哼道：“所以我不去送死。哪怕在这里老死，我也还有好几百年的好日子过，为什么要为了你去闯那个鬼地方？那地方去了就是魂飞魄散，连轮回都没有！”
“好几百年？”林洛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你确定？”
“当……当然确定！”老鱼头人被林洛看得心里发毛，有些结巴，“我身体好得很！吃嘛嘛香！”
“有时候，感觉是会骗人的。”林洛站起身，用不客气的语气：“正好，既然你不信邪，那就带你去个地方。如果你测完之后还能这么自信，我就不逼你去圣地岛，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老鱼头人一听这话，两眼放光：“此话当真？人类不骗鱼？”
“我林洛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
五分钟后，研究院生物测算中心。
这里是星火之城目前安保等级最高的区域之一。巨大的透明玻璃幕墙后，一台造型奇特的银白色仪器正在缓缓运转。这台仪器并非地球产物，而是集合了火星遗迹挖掘出的生物科技与人类计算算法的结晶。
“这是秦博士最新研发的‘生命端粒测算仪’。”林洛指着那台仪器，冷冷说道，“它能通过扫描你体内的基因衰变程度和端粒长度，精确计算出你的剩余自然寿命。因为用了你们火星人的底层逻辑算法，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老鱼头人看着那台闪烁着蓝光的机器，心里有些打鼓，但嘴上依旧硬气：“测就测！真金不怕火炼！我老鱼身体倍儿棒，怎么也得还有个两百年阳寿！”
“那就进去吧。”林洛做了个请的手势。
老鱼头人半信半疑地爬上了检测台。
随着一阵嗡嗡的低鸣声，一道红色的光束从头到脚把他扫描了一遍。
旁边的全息屏幕上，无数复杂的数据瀑布般流下。几名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在快速操作着控制台。
“滴，检测完成。”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结果出来了。”一名研究员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屏幕，神色古怪地回头看了一眼老鱼头人，然后汇报道，“城主，根据火星生物样本库的比对，目标的身体机能已经严重老化，尤其是核心生命源质，几乎枯竭。”
“直接说数字。”林洛抱着双臂，靠在墙边。
“剩余自然寿命预估：10年。误差不超过6个月。”
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一脸神气的老鱼头人，此刻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僵在检测台上。他瞪大了那双鱼眼，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多……多少？”过了半晌，老鱼头人才发出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叫声，“十年？！你在开什么星际玩笑！这机器坏了吧！肯定是坏了！或者是你们人类合伙骗我！我才三百多岁啊！我感觉我还能再活五百年啊！”
他发疯似地想要去拍打那台机器，却被旁边的守卫一把按住。
林洛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彻底破防的老鱼头人，冷笑道：“机器没坏，骗你我也没什么好处。你自己难道没感觉吗？最近是不是哪怕睡了很久还是觉得累？是不是鳞片的光泽越来越暗淡？是不是以前能轻易咬碎的骨头，现在觉得牙齿发酸？”
老鱼头人颤抖着，这些症状……确实都有。
但他一直以为是因为缺乏运动。他从来没想过，这是衰老的征兆。
“你们这一族虽然长寿，但那是建立在拥有充足火星能源滋养的前提下。”林洛无情地撕开了真相，“现在的火星环境恶劣，源能枯竭。你就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在沙漠里干耗了三百多年。你的底子早就空了。十年，这还是乐观估计，要是稍微生个病，或者是受点伤，三年五年都悬。”
“十年……只有十年了……”老鱼头人瘫软在地上，眼神空洞，喃喃自语。
对于一个活了漫长岁月、并且以为自己还能继续活下去的生物来说，突然被告知生命进入倒计时，这种绝望比当场杀了他还难受。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而且还死得这么快。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老鱼头人突然嚎啕大哭起来，鼻涕眼泪流了一地，“我还没活够呢！我还没看到火星人复兴呢！我还没……”
“想活吗？”
林洛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却又带着致命的诱惑，打断了老鱼头人的哭嚎。
老鱼头人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林洛，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想！我想活！只要能活，让我干什么都行！”
林洛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晶体碎屑，在他面前晃了晃。那晶体散发着迷人的淡绿色光芒，哪怕只是这么一小块，老鱼头人都感觉到一股浓郁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浑身每一个干瘪的细胞都在尖叫着渴望。
“生命晶体！”老鱼头人尖叫道，贪婪地伸出手想要去抓。
林洛手腕一翻，收起晶体：“这东西，你应该很熟悉。它虽然对快死的人是毒药，但对你这种只是因为源能枯竭而衰老的火星种族来说，却是最好的补品。一颗完整的生命晶体，至少能让你再活五十年，甚至恢复青春。”
老鱼头人咽了一口唾沫，眼中的恐惧瞬间被极度的贪婪和求生欲所取代。
圣地岛确实可怕，那是传说中的禁地。但那是死后的事情，如果不去，十年后就是必死无疑。去了，哪怕九死一生，只要搞到生命晶体，就能逆天改命！
对于怕死的老鱼头人来说，这笔账算得太清楚了。
“我去！”老鱼头人从地上一跃而起，之前的怂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赌徒般的疯狂，“城主大人！林老大！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圣地岛我知道怎么走，那里的暗流、迷雾我都门清！只要你给我生命晶体，别说带路，让我背着你游过去都行！”
林洛看着瞬间变脸的老鱼头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要的就是你这股劲。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到了岛上，一切听我指挥。要是敢耍花样……”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老鱼头人拍着胸脯保证，甚至还谄媚地凑上来，“那……能不能先给一点点那个碎屑？哪怕尝个味儿也好啊，让我有点力气带路不是？”
林洛随手将那一小块碎屑抛了过去。
老鱼头人张嘴精准接住，一口吞下。只见他原本灰败的脸上瞬间涌起一抹红润，连浑浊的眼珠都清亮了几分。
“爽！太爽了！”老鱼头人激动得浑身颤抖，“这才是活着的味道啊！”
“出发。”林洛没有再废话，转身大步离去。
目标，圣地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