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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护士简单说明了夏如盈的情况十分危急,需要家属在手术室外等候。
“知道了。”
说完,夏晟书挂断电话,抬眸看向夏家父母。
夏母很是纠结,没敢出声。
夏父嘴巴歪斜着,含糊不清地出声,“不……不去……丢人现眼的玩意……就该让她死在医院里……死了才干净……”
“她可是我们一手养大的……”
夏母拧着眉,嗓音微微哽咽,“是,我知道她犯了很多错误,可……她也叫我们一声‘爸妈’,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她……就是只白眼狼……”
夏父气急,口水顺着嘴角滑落,“你……妇人之仁……你想去,你就去……丢脸!”
“我看网上说她挨了好多刀,她可能活不了了啊……如果她真要死了,我们还不去见她最后一面,我怕我会后悔。”
夏母站起身,“丢脸就丢脸吧。”
“你……”
夏父气得浑身发抖,见夏母去意已决,干脆别过脸,“滚!”
夏晟书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夏如盈到底是姓夏,就算他们不出面,也免不了沾上一身骚。
所以,夏母想去,他也没拦着,还亲自送她去医院。
按着护士的指引,他们来到手术室门外。
走廊里,除了他们,还有其他正在手术的病患家属。
自打护士喊了名字让他们去签病危通知书后,路人看他们的眼光都变得微妙,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也随之响起。
“这就是网上那个夏如盈的家属啊……看起来也是人模人样的,怎么就生了那么个人渣啊?”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们不知道夏家那些事?那可精彩着呢!”
“是吗?说说看!”
“……”
就这样,路人当着他们的面讨论起来,时不时投给他们一个嫌恶的眼神。
夏母羞愧难当,低着头逃避视线,不由得心生悔意。
夏晟书侧眸瞧了她一眼,“不是你非要来看她的吗?来之前就没想过会面对什么样的处境?”
虽然夏家几次站在风口浪尖上,但,夏母都没有真正面对过那些恶意。
今天走这一趟,也正好让夏母感受一下,那些异样目光落在身上到底有多疼。
只有她切身体会过,才会彻底放下那点可笑的母爱。
“我……”
夏母头都不敢抬,小声道,“要不……我们别在这里站着了,换个地方等也是一样的,是不是?”
“自然是要在这里等的。”
夏晟书面不改色,直勾勾地看着手术室大门,“是死是活,我们总得是第一个知道。”
“可是……”
夏母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扛住四面八方扑来的目光,直觉得像是被针扎似的。
“呵,生养出那种货色,这老婆娘指定也是骚得很!”
“别看她一把年纪,这身材还不错!啧,啧……那姓夏的老东西估摸着是扛不住她才会中风吧?”
“……”
讨论声越来越难听,夏母终究是扛不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我去一趟洗手间。”
丢下这句话,夏母落荒而逃。
夏晟书留在原地,猜得出来夏母是不会回来了。
于是,他独自一人守到夕阳西下时分,夏如盈终于被推出手术室,直接转进重症监护室。
主治医生找上夏晟书,详细说明了整个手术过程。
夏如盈中了八刀,失血过多,部分内脏受损,但最大问题还是肠道严重损坏,丧失了自主排便的功能,这辈子只能挂着便袋生活。
目前夏如盈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就等着她苏醒。
听完医生的话,很长一段时间,夏晟书都有些恍惚,没能及时回应。
医生只当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件事,也就没有再打扰他,默默地转身离开。
等夏晟书回过神来,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脑海里,那个活泼甜美的夏如盈彻底消失……曾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夏如盈那么骄傲一个人,要她怎么接受终生带着便袋生活的现实?
夏晟书摇着头,怅然地叹了口气,“这恶果也太苦了。”
……
另一边,警察局门外,裴时飞被律师送到一辆卡宴上。
裴望良就坐在后排,染上病气的脸庞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
裴时飞眼神一亮,“爸,你没事啊?真是太好了!我早上就想去医院看你的,不知道那里冒出来一帮记者非要挡道!”
“我是急着要见你,才会跟那帮没长眼的记者起冲突!他们还敢报警,真的是活腻歪了!”
话音刚落,裴时飞被踹下车!
“哎哟!爸,你干什么?我……”
裴时飞跌坐在路边,捂着腰看向裴望良,对上那双失望透顶的眼睛,顿时说不出话。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收拾烂摊子。”
裴望良看着裴时飞,强压着心中悲愤,“以后你出门在外,别说你是我儿子,我丢不起这个人!”
做父子多年,裴时飞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决绝的话。
裴时飞心慌得厉害,顾不上疼,手脚并用爬向卡宴车门,跪在裴望良跟前,“爸,昨晚的事情,我也是被人算计的……”
“都怪夏如盈那个女人怂恿我!我也是想要拿回裴氏,才会听了她的鬼话……我也没想到,夏如棠他们设了个大圈套等着我们钻!”
“爸,都是她们姐妹两人,一个比一个恶毒,是她们害我……”
“够了。”
裴望良嗓音发涩,“时飞,我扪心自问,做你的父亲,我也算是尽心尽责了。这些年,我帮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我自己都数不清。”
“我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你和你妈妈,所以,我从来没舍得打你,骂你,一心想要培养你。可现在……”
“我算是彻底清醒了。”
裴望良缓缓挪开视线,“我老了,也没办法一直给你兜底。你活得这么荒唐,已经无药可救。”
“就这样吧,以后的路,你自己去走。”
说完,裴望良关上车门,连最后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裴时飞。
看着卡宴扬尘而去,裴时飞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魂魄似的,眼神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