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
“不要只说是,稳妥处理才行,鸡飞狗跳的那还怎么抓生产、搞改革?稳定是前提,发展是目的。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把企业从困境中拉出来,把该厘清的法律关系厘清,把该追责的问题,放在法律下去解决。办成事,不出事,这才是第一位的!”
吕连群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即连声道:“是是是,书记批评得对!是我考虑不周,急躁了。我明白了,坚决按您的指示办!”
我放缓语气:“嗯,明白就好。政法队伍是‘刀把子’,要用在关键处,也要用得合法合规。你来了,先把队伍带好,把风气扭过来,具体的案子,依法推进就是。”
“明白!书记,我保证完成任务!”吕连群的声音重新充满了干劲。
放下电话,**在椅背上,把吕连群调过来,这步棋算是落定了。他或许有些江湖气,办事有时略显毛躁,但忠诚和执行力度是够的。我心里暗道:“在当前曹河政法系统可能与地方势力牵扯过深的情况下,有一个能坚决贯彻县委意图、迅速掌控局面的人,至关重要啊。只要政法这条线稳住了,就有了依法处置的底线和工具。
晚上回到市里的住处,我约了李叔(出来小坐,顺便想探探王守谦事情的进展。但得到的消息并不乐观,李叔表示,至少还需要半年左右的时间才能有明确的说法。这也意味着,短期内,无法指望这位王守谦把公安工作直接助力。
也好,我暗自想,路终究要靠自己一步步走出来。
第二天清晨,我翻开日程安排表。上午的重点行程是:前往曹河酒厂调研。
曹河酒厂目前的格局,是国企改革中的一个特殊产物。实质上是平安县的高粱红酒厂与曹河酒厂(的“联姻”,并由东原市东投集团介入形成的“三方合作”模式。
利润分配协议白纸黑字:东投集团拿走三成,平安县拿走三成,曹河县留下四成。
这相当于用曹河县的硬件和工人,嫁接外来的技术、品牌和销售。好处是短期内盘活了濒死的酒厂,保住了就业和部分税收;隐忧则是利润大头被外部拿走,曹河县实质上成了“代工厂”,长远发展自主性受限。调研的行程,县委办早已与酒厂和高粱红酒厂方面沟通妥当。
两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驶出县委大院。我和县委副书记邓文东、办公室副主任蒋笑笑同乘一辆,副县长苗东方则与县工业局、财政局、计委的几位负责人坐另一辆。
车子行驶在曹河格局方正的主干道上。街道两旁的行人,无论是骑自行车的职工,还是步行的,无一不裹着厚重的棉衣,臃肿的身形在寒风中瑟缩前行。
路旁商店门面灰暗,只有新近出现的零星个体商铺招牌,透出些许不一样的色彩。这就是工业县城的典型冬景,沉重,缓慢。
车内,邓文东正向我介绍着曹河酒厂的基本情况,语气平稳客观。我听着,目光却投向窗外,淡然接口道:“文东部长,其实平心而论,曹河酒厂在这个合作里,现阶段是吃了些亏的。我们提供了现成的厂区、熟练的工人1,但利润的大头,却被平安和东投拿走了。这就像是……我们出地出人,别人来种庄稼,最后收成的大部分归了别人。”
邓文东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这是触及现实利益时常见的表情:“李书记,您说得是实情。可当时……咱们的酒厂已经走到破产边缘了,车间停产,工资发不出来,工人天天到县**门口。平安县的高粱红酒正火,东投集团财大气粗。他们能来合作,对当时的曹河来说,是救命稻草啊。条件虽然苛刻,但起码保住了厂子,让工人们有碗饭吃,县财政也还能少贴一些。咱们……没多少讨价还价的资本啊。平安县和东投集团,在当时那个节点上,确实比我们强势得多。”
十点整,车子驶入曹河酒厂大门。酒厂的规模果然不同凡响,厂区道路宽阔,车间厂房虽然陈旧,但排列整齐,气势犹存。
然而,让我略感意外的是,在厂长孙向东身边,我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东原市东投集团董事长张云飞。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呢子大衣,站在料峭的寒风中,正与孙向东交谈着什么,看到车队进来,脸上的笑容更盛几分。我心里暗道:“这云飞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