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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桑塔纳沿着略显颠簸的东曹公路向市区驶去。谢白山开车很稳,话不多。跟我跑了三个县,如今兜兜转转还是解决了干部身份,原本组织上考虑安排他去县**办当个副主任,他却以自己“文化浅、不是坐办公室的料”为由推辞了,还是选择给我开车。这份踏实让我心里很暖。
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冬日的田野一片枯黄,远处的村庄笼罩在淡淡的炊烟里。我的心思却全然不在风景上。
我心里盘算着,马广德,一个县属国企的厂长,为什么能在县委副书记马定凯和常务副县长苗东方之间左右逢源?按常理,马定凯和苗东方分属不同阵营,甚至有竞争关系,马广德想两头讨好几乎不可能,除非……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超越一般派系纠葛的更深层次的利益纽带。
这纽带是什么?我一时没有考虑清楚!
我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单靠一个人,想在曹河打开局面,力量太单薄了。必须借助外力,借助上面的势。
想到这里,我这些天就想到了副市长侯成功。
侯市长分管工业,为人正派,眼里揉不得沙子,是市里有名的“铁面”。更重要的是,他上任后一直想推动全市的国企改革,几次在会上都强调要刮骨疗毒。也是因为候市长的支持下,曹河县满仓才动了心思要碰一碰曹河国企的问题。
到了市**,侯市长的秘书小陈低声道:“李书记,侯市长在等您,不过二十分钟后有个市长办公会,您看……”
“我抓紧时间,汇报主要工作。”我点点头。
推开侯市长办公室的门,他正戴着老花镜,伏案看一份文件。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是我,脸上露出笑容,摘下了眼镜。
“朝阳来了,坐。”侯成功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自己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坐到会客的沙发上,示意我也过去坐。
“电话里说不清楚,正好你来了。我还正打算找你呢。”
陈秘书悄无声息地泡了两杯茶端进来,又轻轻带上门。
“侯市长,我是来向您求援,也是来汇报思想的。”
我坐在侯成功侧面的单人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姿态恭敬但不过分拘谨,“曹河的情况,比预想的要复杂。国企包袱重,债务窟窿大,形成了盘根关系网和利益链,内部阻力非常大。”
“走了几个厂了?”
“我初步调研了四个厂,问题都比较大。最突出的两个,一个是人浮于事,严重超编,一千人的活儿养着两三千人,每年光工资成本就多出几百万;另一个是债务问题,企业之间相互担保、连环借贷,成了一团乱麻,很多债务连怎么形成的都说不清。现在年关将近,光是解决工人工资和退休职工的养老和医药费,就压得县委喘不过气……。”
侯成功认真地听着,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等我停顿下来,他直接问道:“长话短说,你需要市里怎么支持?”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机会来了:“侯市长,我希望市**,希望您,能亲自到曹河去一趟,做一次专题调研,给我们现场指导。曹河的国企改革,离不开市里的坚强领导和政策支持。我想借着您的东风,把改革的势头造起来,把阻力破开。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