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身,“起来洗漱,我去做早餐。”
餐桌上,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气氛却不再是之前的冰冷,而是难得的温馨。
“我今天要去工作室一趟。”季晚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我送你。”迟温衍站起身,很自然地拿过她的包和自己的车钥匙,“正好顺路。”
季晚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好。”
车子平稳地停在工作室楼下。
季晚刚解开安全带,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正焦急地张望着。
“冯楼?”
她推开车门下去,“你怎么来了?”
冯楼看到她,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快步走了过来。
“小晚,我有点事想找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驾驶座的车门也打开了。
迟温衍从车上下来,当他的目光落在冯楼脸上时,原本温和的表情瞬间凝结成冰。
那是一种淬了毒的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敌意。
冯楼也注意到了他,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看向季晚,眼神里带着询问。
“这位是?”
迟温衍没等季晚介绍,长腿一迈,直接挡在了季晚身前。
他的个子很高,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冯楼。
“冯楼。”
迟温衍开口,念出这个名字,语气里没有半分温度,反而充满了讥讽。
季晚愣住了。
他们认识?
冯楼的脸色变了变,他强作镇定,“我们认识?”
“呵。”迟温衍扯了扯嘴角,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
他往前逼近一步,眼神如刀,一字一句地剐在冯楼心上。
“毕竟,我们流着一半相同的,肮脏的血。”
轰的一声。
季晚的脑子炸开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个对峙的男人。
“迟温衍,你在说什么?”
冯楼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
迟温衍看他这副反应,眼底的鄙夷更深。
“怎么?我那个好父亲的私生子,跑到我老婆面前来,是想演一出什么豪门认亲的戏码?”
“迟温衍!”冯楼终于忍不住,厉声喝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干净?”迟温衍的眼神愈发凶狠,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你和你那个妈一样,都配不上这个词!”
“你!”
眼看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季晚猛地冲到他们中间,将两人隔开。
“都给我住口!”
她先是瞪了迟温衍一眼,然后转向脸色惨白的冯楼,声音都在发颤。
“他说的是真的吗?”
“冯楼,你是他爸爸的……”
“私生子”三个字,她怎么也问不出口。
冯楼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那张总是带着温润笑意的脸,此刻血色尽褪,只剩下难堪的苍白。
在迟温衍那双几乎要将他凌迟的目光下,他避开了季晚的视线,喉结艰难地滚动,最终,几不可闻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是。”
一个字,却重如千斤。
季晚的心狠狠一沉,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
竟然是真的。
这个一直以来温和有礼,才华横溢的合作伙伴,竟然是迟温衍同父异母的兄弟。
是那个人人不齿的私生子。
迟温衍看着她震惊的模样,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
他上前一步,一把将季晚拉到自己身后,动作强势,不带一丝温柔。
“离他远点。”
他的声音冷得掉渣,是对季晚说的,但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冯楼,警告意味十足。
季晚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回过神来,眉头紧紧皱起。
“迟温衍,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迟温衍冷笑,指着冯楼,“我让你离这种人远点,你没听见?”
他的语气霸道而不容置喙。
冯楼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尊雕塑,垂在身侧的拳头骨节泛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季晚看着他屈辱的样子,再看看迟温衍咄咄逼人的态度,心里的震惊慢慢被一种荒谬感取代。
她挣开迟温衍的手。
“这是我的工作室,冯楼是我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迟温衍的音量拔高,怒意再也压抑不住,“季晚,你脑子清醒一点,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是小三的儿子,是见不得光的存在,你跟他合作?你不嫌脏?”
字字句句,都像是淬了毒的刀子,不仅扎在冯楼心上,也让季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难听吗?”
“难听?”迟温衍气笑了,“我说的哪句不是事实?还是说,你现在要为了一个私生子,来跟我吵架?”
他上前一步,逼视着她,“你护着他?”
这两个字,让刚刚回温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季晚被他眼里的寒意刺得心口一痛。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
“我不是护着他,我是在就事论事。冯楼很有才华,对工作室很重要,我不能因为你们上一辈的恩怨,就随便开除一个重要的员工!”
“所以,你选他,不选我?”迟温衍的眼神彻底冷了下去,所有的温情荡然无存。
“这不是选择题!”季晚也火了,“迟温衍,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公是公,私是私!你凭什么把你的怨气撒到我的工作上!”
“好,好一个公是公,私是私!”
迟温衍怒极反笑,他盯着季晚,眼底翻涌着失望和暴戾。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你自己选。”
说完,他不再看季晚一眼,也不再理会那个让他恶心至极的男人。
他猛地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引擎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黑色的车子如同离弦的箭,瞬间冲了出去,带起一阵尘土,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只留下季晚和冯楼,僵在原地。
空气里,还残留着浓重的火药味和那句冰冷的话语。
季晚站在那里,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手脚一片冰凉。
好不容易才缓和的关系,又一次,被砸得粉碎。
汽车引擎的咆哮声彻底消失在街道的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