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中泪光闪烁,却倔强地仰着头,“您若要罚,便罚我一人,林西辰与沈俊皆是为了帮我,不应受此牵连。”
沈俊觉得自己不能置身事外,连忙上前道:“君侯,此事我亦参与谋划,我就是看不惯那江墨清,她以前欺负你,害得你在暹罗国吃了大亏,让你在江家受尽欺负,主辱臣死,你受欺负,就是我受欺负,我岂能坐视不管?”
林西辰和顾篱慕都用诡异的目光看着他,你真是无时无刻不向万穗表忠心啊。
果然是佞臣!
“若论罪责,我愿与她们同担。只求君侯念在我们一片赤诚,莫让忠臣寒心。江墨清之行径,早已背离正道,今日若不除,他日必成大患。”
他言辞恳切,万穗都要被他给打动了。
顾篱慕在心中暗暗吐槽,这小子是到哪里去学的厚黑学,这好听的话一套一套的,竟把忠奸之辨说得如此情真意切。
万穗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缓缓扫过,似要将每一寸神情都刻入心底。
良久,她才开口,声音低沉如雷后余音:“你们以为我不想为那些壮烈牺牲的将士们报仇吗?”
“我们荆州兵这次也死伤无数,我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连杨禅当时都受了很重的伤,好在不是致命伤,我给她订购了新的肢体,才将她给治好了,你们以为我不心疼吗?”
万穗叹了口气:“但是天道要袒护她,我们也没有办法。”
“说白了,天道就是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存在,我们都是它的臣子,它所划定的命数与气运,非人力可轻易违逆。”
顾篱慕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梗着脖子说:“天道若真有眼,便该惩恶扬善,而非纵容奸佞横行。今日我们依正道而行,即便逆天改命,也要试上一试。否则,何以对得起那些含恨九泉的英灵?何以立身于天地之间?”
万穗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终是缓缓抬起手,指向天际:“在你们的眼中,它是什么样的存在?”
三人都愣了一下。
这是能说的吗?
天道会不会听到他们说它的坏话,立刻降下一道天雷,把他们全都劈死?
想想也不太可能。
就他们几个阴官,要是把他们给劈死了,谁给它干活?
顾篱慕的胆子最大,也最口无遮拦:“往日里天道都是公正的,可如今行事却愈发叫人看不懂,偏袒江墨清这等小人,反倒让忠良之士含冤受难。若它真有情有识,便该明辨是非,而不是躲在虚无缥缈处,任由局势溃烂至此。我们虽为阴官,执掌幽冥事务,却也不是任其摆布的傀儡。今日我等所行,不过是拨乱反正,纵使逆天,也未必是错。”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语气也越发坚定:“若天道不容,那就让它来吧,我顾篱慕,接着便是。”
万穗默然良久,微微摇头。
“你们错了。”
三人都是一愣。
“错了?”顾篱慕问,“哪里错了?难道天道偏袒江墨清,还是对的吗?”
万穗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天道的眼中,天下万物都不过是草扎的狗马而已。它平等地爱每一个人,就等于谁也不爱。”
“在它的眼中,维持这个世界运转的秩序,比任何公理都要重要。”
三人又对视了一眼,林西辰说:“君侯的意思是,江墨清对天道还有用?”
万穗点头:“正是。”
顾篱慕却有些不信,十分不客气地吐槽:“她有什么用?随便换一个人,都能比她干得好,难道交州的阴司秩序,还需要她去平定吗?”
万穗缓缓道:“天道到底要做什么,我们无法窥见天机,只需要静待其变。”
“难道我们的人就这么白白死了?”顾篱慕还是不死心。
“不会。”万穗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有人告诉我,天道不是一个能够容忍别人愚弄它的人。”
林西辰忽然就懂了。
这局棋中,只怕还有更凶险的杀招尚未显现。江墨清得意之时,便是她落入陷阱之刻。
天道从不亲自动手,却总借人之欲、人之贪,织就罗网。
今**们所见的偏袒,或许正是它布下的饵。
逆天者未必是罪,但若自以为能算尽天道,那便是最大的愚昧。
真正的惩罚,往往在胜券在握时悄然降临。
他的心底忽然生出了一丝寒意,仿佛有双无形的眼睛正从九天之上看下来,冷眼注视着他们的一言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