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清并没有害怕,反而激动起来:“姐姐,这就是你的荆州牧府吗?比我的交州牧府衙更加雄伟壮丽,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大州的气派。你我姐妹联手,何愁大业不成?只要同心,这江山社稷、阴司阳律,还不尽在掌中?你看那旗幡猎猎,可像极了我们未来千秋万载的基业?”
万穗不语,只将目光投向那猎猎作响的旗幡,忽而抬手一挥,整片广场顿时狂风大作,旗帜尽数倒卷,江墨清只觉得眼睛被什么东西迷住了一样,视线模糊间,仿佛看到了一片血色的荒原,尸骨如山,黑雾弥漫中无数冤魂哀嚎。
她猛然惊醒,惊疑地问:“那是什么?幻觉?”
“看到了吗?那是你一旦掌权必将带来的劫难。”万穗的眼中映着那血色荒原的残影,声音如寒霜覆地。
万穗脑海中所想到的情节具象化了,只可惜她这具肉身的天赋太低,无法完全呈现那末日景象的全貌。
江墨清却嗤之以鼻:“姐姐,你就不要吓唬我了,我心智坚定,不会被你这点小小的幻术给吓唬住。”
万穗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冥顽不灵。”
她后退了一步,身后不知道何时站着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身体微微发福,颔下有须,手中拿着一卷绢帛和一支毛笔,正是荆州从事黄师爷。
“黄师爷,写。”万穗面无表情,语气冰冷地说,“江墨清图谋不轨,策划假交州牧一案,意图窃取州牧之位,玩弄天道,害人无数,罪证确凿,将处以极刑。”
黄师爷躬身应诺,提笔疾书,绢帛翻飞间字字如刀。
江墨清脸色骤变,怒极反笑:“姐姐,你无凭无据,凭什么向天道上表要处死我?你这是为一己私欲,颠倒黑白!”
“私欲?”万穗冷冷抬眼,“我守的是千千万万人的生路,挡的是你一人通往血途的台阶。”
风声骤紧,万穗拿出荆州牧官印,在那绢帛上盖了下去。
“不!”江墨清想要飞身上前阻止,但万穗一挥袖子,她便倒飞了几步,正在这时,那印玺盖了下去。
江墨清终知无可挽回,只将牙关咬碎,目眦尽裂。
绢帛被风卷了起来,直冲九霄,在云层中骤然燃烧,化作一道赤色光痕划破天际,直投天际而去。
江墨清仰头望着那焚尽的表书残烬如星火飘散,嘴角渗出血丝,低声狞笑:“姐姐,你今日所行,不过是逆天改命的开端,待我握有权柄,定叫这荆州化为焦土。”
万穗冷眼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天空中滚过一道响雷。
轰隆隆!
江墨清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惊恐和不甘,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里吗?她才刚刚成为交州牧,还未曾真正施展抱负,怎能就此陨落?
天道难道就不能站在她这一边吗?
哪怕只有一次。
天空中忽然射下一道金光,凝聚成了两个金色的大字。
“不准!”
万穗目瞪口呆。
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天道竟然不允许她以大义之名行决断之事。
天道可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的任何一次上表。
金光如刃,劈开长空,那两个大字悬于云巅,震得大地微颤。
万穗差点没有握住手中的官印,浑身一阵阵发冷。她一直执天道律令,代天行罚,从未有过半分差池,可今日,天道竟亲降旨意,否决她的裁决。
黄师爷僵立原地,笔尖墨汁滴落,洇开成片黑痕。
江墨清缓缓站起,抹去嘴角血迹,笑声由低至哑,由哑转狂。
风卷残烬拂过她眉梢,仿佛命运的灰烬重燃。天空裂隙中,金光渐隐,只余一道冷漠的余晖,笼罩四野。
“哈哈哈哈。”江墨清仰天长笑,声如裂帛,“姐姐,看到了吗?天道不诛我,便是认可我!天命在我,顺我昌逆我亡!”
万穗凝视着消散的金光,指尖紧扣官印,指节泛白。她没有动,亦没有说话,唯有眼中寒霜更甚。
她缓缓将官印收回袖中,衣袂在风里纹丝不动,仿佛一尊伫立千年的石像。
江墨清踏前一步,寒风灌入喉咙,却压不住体内翻涌的炽焰:“这天下,终究是强者的天下。姐姐,你守规矩,而我……”她猛然抬头,目光如刀,“我要改规矩。”
万穗缓缓地拔出了腰间所佩戴的汉剑,江墨清瞥了一眼,问:“姐姐,你要和我战斗吗?”
万穗未答,剑锋却已映出她眸中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