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铃声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姜勇一激灵,掏出手机看眼,“陈县长,是跟我来取车同事的电话,他肯定问我在哪?”
“接吧。”陈常山道。
姜勇接起电话,“我和陈县长在外边谈工作,我都离开医院这么久了,你怎么才想起打电话?
你是不又打游戏了。
好了,你别解释了,等我回去再说。
我什么时候回去?”
姜勇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道,“一会儿就回去。”
姜勇收回目光,重新对着手机道,“我一会儿就回去,你别打游戏了,有时间干点正事。”
姜勇气呼呼把电话挂了,把心中郁闷都发泄到同事身上,再看陈常山,目光又变得可怜,“陈县长,我该说的都说了,而且绝对是实话。
我在饭桌上说那些话,也是身不由己。
我是个副职,我得听王玲的。
后边的车祸我根本没想到,如果我知道后边会有车祸,打死我饭桌上我也不会说那些话。
我和丁部无冤无仇,我。”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好了,我们回去吧。”
陈常山按起车窗。
寒意被挡在车窗外。
车也随即启动,看向县城。
姜勇长出口气,这关总算过去了,都说陈常山厉害,这次自己是领教了,怪不得王玲不敢来田海取车。
以后自己也不会再来田海。
车回到县医院,车一停下,姜勇即问,“陈县长,我可以下车了吗?”
他一分钟也不想在车里待。
陈常山点点头。
姜勇刚要推车门。
陈常山说声等等。
姜勇心里一激灵,“陈县长还有事?”
陈常山道,“以后别干造谣污蔑的事,你没那个资本,玩不起。”
姜勇连连点头,记住了。
陈常山示意他可以走了。
姜勇仓皇下了车。
陈常山坐在车里,看着两辆车从自己车前开过,离开了县医院。
陈常山深深吸口气。
手机响了,陈常山一接起,就听到于东的声音,“常山,怎么样,问清楚了吗?”
陈常山道,“问清楚了,就是柳吉元在背后捣鬼。”
“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办?”于东追问。
陈常山没有立即回应,目光看向对面的住院大楼,夜色中,整栋楼都沉静在静谧中。
门前雨檐的灯光散在地面上,让整座楼有了些许生气。
“我还没想好,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雨薇康复出院,我不想让其它事影响雨薇的治疗。
丫丫还天天盼着妈妈回家呢。
我刚才和姜勇谈,只是想知道个真相。
我已经让姜勇走了。”
陈常山说的是心里话。作为父亲,他必须为女儿考虑。
于东也沉默片刻,“常山,我明白了,我认同你的话。
先让雨薇康复出院,其它事以后再说,有啥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手机24小时开机。”
陈常山道,“我怕打扰你休息。”
于东切声,“我干得就是24小时不能关机的工作,有任务半夜也得爬起来。
早都习惯了。
不在乎多你一个打扰。”
两人都笑了。
电话挂掉,陈常山不禁轻叹,这就是情义,和职务利益都没有关系,纯纯的男人间的情义。
也正因为有了这份情义,他在田海的工作中才多了底气。
于局,谢谢你。
陈常山重重一握手机。
车内又静了一会儿,陈常山调出张秋燕的号码,拨出,很快,耳边就听到张秋燕的声音,“有事?”
陈常山道,“睡了?”
张秋燕道,“没有,看书呢,你在医院?”
“医院楼下。”陈常山看着对面的楼宇,“雨薇在市里开完会见过你。”
张秋燕没回应,车内重陷沉静。
陈常山静等,终于又听到张秋燕的声音,“她告诉你的?”
“这个重要吗?”陈常山反问。
张秋燕沉默片刻,“对我不重要,但对她很重要。
常山,对不起,我无意让她发生车祸,在她离开时,我做了努力。
但我还是大意了,我当时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对不起。”
隔着手机,陈常山也能感受到张秋燕的自责。
“秋燕,这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说对不起。
雨薇发生车祸是有人设的局。”
张秋燕微微吸口气,“这我知道,但她终究是从我那离开后发生的车祸。
我还是有责任的。
那天我说话太重了,伤了她的自尊,我不应该那么说。
她捍卫自己的婚姻,自己的家庭是应该的,如果她真受了重伤,或者命没了,我一辈子会心不安。
常山,千万不要因为这次见面的事去责难她,就当你完全不知情,让她安心养病吧。”
陈常山没说话。
雨檐下的一盏灯不知何故突然闪动起来,闪动的灯光将夜变得凌乱。
“算我求你了,好吗?”张秋燕加重语气。
陈常山道,“好。万悦城的开业仪式你还来参加吗?”
张秋燕又沉默了,陈常山随即接上话,“我知道你会说不参加。
但我希望你参加,工作归工作,个人归个人,作为市招商局长,万悦城能落地田海,你功不可没。
你理应享受到万悦城开业的荣光。
我代表田海诚挚欢迎张局届时莅临。”
张秋燕的声音瞬间哽咽,“谢谢,到时我会去的。”
陈常山笑应好,“没事了,你继续看书吧。我挂电话了。”
话音一落,张秋燕说声等等。
陈常山问,“还有事?”
张秋燕道,“她来找我归根结底是因为在意,在意你,在意你们的家。
没有在意,别人的蛊惑在她心里就不会起作用。
好好对她。
我也答应她了,不会影响你们的生活。
祝你们幸福。”
没等陈常山回应,张秋燕挂掉了电话。
陈常山下意识要再拨电话,手指刚碰到拨号键却又停下,再拨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依旧是没有归宿的通话。
秋燕,也祝你幸福。
陈常山把手机放回兜里,深吸口气,下了车,住院大楼雨檐下的那盏灯还在闪烁。
楼里那个正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才是他的归宿,尽管他们的感情有了罅隙,有了裂纹。
但在现实和法律上他们仍是一家人,更关键他们还有个可爱的女儿。
女儿还在盼着妈妈回家。
陈常山用力晃晃脑袋,走向住院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