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白色幕布之上。
源君那张因为歇斯底里而独特的脸庞,还在疯狂地咆哮着。
他的每一句充满了最赤裸的恶毒诅咒,都像是一柄生了锈的钝刀,在体育馆内那上万名樱花国幸存者那早已脆弱不堪的心上,来回无情的拉扯着。
刚刚还充满了愤怒与抗议的人群。
此刻,却陷入了一种近乎诡异,死一般的沉默之中。
他们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那个,曾经在电视上,呼吁大家要“共体时艰”、要为了“大樱花帝国的未来”而忍耐奉献高贵儒雅的源氏少主。
那个,曾经亲手将棉被和食物,送到流浪汉手中,脸上挂着如同春风般和煦微笑的善良贵族。
在他的眼中。
他们,这些为了生存而努力挣扎活生生的同胞。
竟然,只是一群比路边的野狗,还要更加卑**的……**民?
他们的生命,他们的尊严,甚至还比不上他家族一块传承了千年的冰冷田地?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有人在人群中,用一种梦呓般充满了自我催眠的语调,喃喃自语。
“现在的技术那么发达,视频也是可以……伪造的吧?”
“对……对!一定是龙国人!是他们伪造了这段视频!他们在故意丑化我们的贵族大人!”
“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可是……”
另一个带着明显颤抖的声音反驳道。
“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视频可以伪造到……连嘴型和声音的情绪,都完全对得上的地步……”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
瞬间,那片死寂的人群中,便激起了层层的涟漪。
不满,这种如同瘟疫般最容易传染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悄无声息的蔓延起来。
人们开始用最小的声音,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我想起来了……”
一个头发花白看起来像是个木匠的老大爷,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了些微痛苦的回忆。
“几年前,我家隔壁铃木家的那个小女儿,长得那叫一个水灵。”
“有一天,就是被一辆挂着菊花纹章的黑色轿车,给接走了。”
“说是去给一位贵族少爷,当、当贴身侍女。”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铃木夫妇,去问过好几次。但每次都被打得半死给扔了出来。最后警察来了,给出的结论是……被人贩子给拐走了。”
“当时,我们都信了。现在看来……”
他那布满了皱纹的老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更加难看的笑容。
“嘿,这算什么?”
他身旁,一个看起来像是地痞流氓,胳膊上还纹着刺青的壮汉不屑地“嗤”了一声。
“你们是不知道。东区那家新开的豪华赌场,你们都去过吧?”
“那里的荷官,出千的本事那叫一个绝。”
“我好几个兄弟,就是陷在里面,一开始尝了点甜头。”
“到后来输得是倾家荡产,老婆孩子都卖了。最后一个想不开,就从跨海大桥上跳了下去。”
“那家赌坊的老板,你们猜是谁?”
他冷笑着,环视了周围一圈。
“就是屏幕上那个,刚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泉家的二公子!”
“他表面上,还假惺惺地,去抚恤那些家破人亡的赌徒家属,把人家那不到十岁的女儿,买回去当养女。”
“实际上呢?艹他**,人就是他害死的!”
在有人开头之后。
一个个曾经被掩盖在“社会新闻”、“意外事故”之下的、不为人知的血腥事实,开始从人群的记忆深处,被重新的翻找了出来。
这些议论,这些抱怨,对于此刻的田中介人来说,其冲击力是无与伦比的。
他的身体,依旧蜷缩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到近乎麻木的表情。
但他的内心,却早已掀起了足以将他自己都彻底吞噬的惊涛骇浪。
他,也想起来了。
他想起了,在灾难发生的前几天,他分明看到,有一辆他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厢式货车,在深夜里悄无声息的开进了他们小区附近的,那座自来水厂……
当时,他还以为是市政部门在进行常规的夜间检修。
现在想来……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他的脊梁骨直冲天灵盖!
然而,还没等他细想。
屏幕上,那令人窒息的审讯,却依旧在继续着。
随着一个又一个,在民众眼中曾经“德高望重”、“和蔼可亲”的旧贵族,在那种无法被任何意志所反抗的龙国审查官面前。
声泪俱下的,交代出了他们那一件又一件,隐藏在光鲜外表之下,令人发指的罪行。
一个家族世代行医、被誉为“在世华佗”的老贵族,承认自己为了给家中的恶犬,寻找最“新鲜”的食材,而在深夜派人去绑架那些在街头流浪的孤儿。
然后,将他们活生生的在自家的地下室里肢解。
一个以“慈善家”与“艺术家”闻名,在无数的公开场合都表现得风度翩翩的中年贵族,承认自己最喜欢做的,就是将那些被他从贫民窟里,用金钱“买”来的美丽的少女。
用特殊的药剂麻痹之后,摆成各种各式各样的姿态,然后用滚烫的蜡油,将她们浇筑成……一具具栩栩如生的“**品”。
甚至,他还详细的描述了其中一具他最满意的“作品”,就埋在京都最著名的赏樱景点,那座小桥的桥底下。
越看,这些幸存者的脸色,就越是苍白。
越看,他们心中,那股原本只是零星的“不满”,就越是向着愤怒转化。
最终,当整场“审讯”进行到最后。
当那个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犯人”,也就是那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男人鬼冢,被押送到镜头前时。
整个体育馆,那压抑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氛围,达到了顶峰。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鬼冢武藏。”
屏幕里,那个一直处于阴影中的审讯者声音依旧冰冷,“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鬼冢那只完好的独眼中,没有丝毫其他贵族脸上那种不甘与悔恨。
只有,毫不掩饰的对于眼前这些“低等生物”的……鄙夷。
他缓缓的抬起那颗高傲的头颅。
对着镜头,对着那上万名幸存者,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如同恶鬼般的狰狞笑容。
“我说?”
“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只觉得,很可惜。”
“可惜,你们龙国人,来的……太快了。”
“可惜,我那瓶珍贵的药剂,剂量还是……太小了。”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只在京都动手。”
“我会去东京、去大阪、去名古屋……我要把那该死的毒药,撒遍我们大樱花帝国的每一寸土地!”
“我要看着你们,这群即卑**又忘恩负义的**民,一个个都在我眼前,变成那种只知道互相啃食的丧尸!”
“我要让你们,为你们的背叛,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因为,这才是你们这些叛徒,唯一应得的下场!”
他这番话,已经不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纯粹反人类的……绝对之恶。
那一瞬间,整个体育馆内,所有幸存者的心中,那座早已积蓄了无数岩浆,名为“愤怒”的火山。
终于被这最后的一根稻草。
彻底的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