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枯柳的话，尤其是那个船的比喻，许愿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
“所以……”
“那些赝品，是你用这个血肉世界，制造出来的，对吗？”
“这个世界，是个血肉堆砌的世界。”
“你像是一台机器，将进入这里的一切复刻。甚至……连灵魂和记忆，都复刻了！”
许愿沉声道。
虽然语气平稳，可此刻许愿心中却是骇浪翻涌，久久难以平静。
面前这东西，过于逆天！
论逆天程度，吕余粮身体中的那什么玉骨灵枝长生种，在这东西面前都是个弟弟，不够看的。
这种东西，似乎……
就不该存在于世界上。
“你……”
“有想要复活的人吗？”
这声音见许愿没有回答它的问题，便换了问题。
“有。”
许愿点了点头。
他想复活白清浊，他想复活张潜，想复活李观望，想复活老牛村的那些村民……
他想复活的……太多了！
“我能帮你，复活你想要复活的那些人。”
枯柳这话响起的瞬间，许愿心中便有了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果然！
抬头看去，整个世界，恢复了平静。
在这血色的世界之中，所有人，都默默的停下了手中的攻击，站在了原地，像是被石化了一般。
他们回头看了一眼许愿，眼神之中满是愧疚和歉意。
不用一句话，许愿便已经明白了过来。
枯柳刚才那一句话，恐怕……是针对所有人说的。
有想要复活的人吗？
你……有想要复活的人吗？
谁的心中没有遗憾？谁的心中，没有一个做梦都想要复活的人啊。
尤其是在这残酷的修行世界。
许愿没有责备众人，他不怪他们，毕竟这样一个机会放在眼前。
就算是眼前这些人全部倒戈杀了他，他也觉得合情合理。
“找到那个你想要复活之人的哪怕一点肉体，一滴血，一根发丝……”
“再让我看看你的记忆，我……会将他复活。”
“但是作为交换……”
枯柳的声音再度响起。
只是，没等枯柳说完，许愿直接摇了摇头。
“不用。”
“我自己会去复活他们，用不着你复活。”
“你……那不叫复活，你那只是制造了一个赝品。”
这一次，枯柳的声音沉默了好长一会儿。
“如果，我不要任何条件作为交换呢。”
“只要你，给我他们的一部分，我就能将他们完整的送到你面前。”
“难道……”
“你不想复活他们吗？”
“你不想再见到他们吗！”
枯柳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疑惑和不解。
“我说了，不用。”
“你若复活他们，我会亲手……杀了他们！”
许愿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一次，又是良久的沉默。
“呵，这么多年了，你……”
“是第一个，跟他做出同样选择的人。”
“刚才那一瞬间，我恍惚间，都觉得，是他……回来了。”
这一次，枯柳的声音带着几分的怀念和感慨。
“你跟他……真像啊。”
枯柳感慨道。
许愿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他……是谁？”
枯柳又是良久的沉默，似乎陷入了久远的记忆，不能自拔。
好一会儿之后，才继续道：“他……”
“是将我带到这片星海，这个世界的存在。”
“那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了。”
“久远到，那时候这里还没有仙庭，没有你们口中的仙古时代。”
“那个时代，甚至到现在都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那个时代，叫做……古荒。”
“他第一次找到我的时候，我还只是一株刚刚成型的幼苗。”
“他找到我，让我帮他，复活他最爱的女人。”
“后来，他将我带回了这一片星海。”
许愿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他从来都不知道，在仙古时代之前，竟然还有一个时代。
如今星海的所有古籍之中，也根本就没有关于那什么古荒时期的记载。
那个时代……
完全的消失了！
若说那个时代还有一点留下的痕迹，那恐怕就是眼前这棵树了。
“你……帮他复活爱人了吗？”
许愿好奇的问了一句。
枯柳这次回答的很快。
“复活了。”
“我利用那个女人的一部分身体，灵魂碎片，以及残存的记忆，将她复活了。”
“然后呢？”许愿问道，他知道，这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
“然后……”
“呵呵，然后他杀了我为他复活的那个女人。”
“我为他将那个女人复活了几百次，他……将那个女人斩杀了几百次。”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怀疑，他不是爱那个女人，而是恨那个女人。”
“恨一个人，恨到什么程度，才会让那个人复活几百次，斩杀几百次……”
枯柳虽然说着，可是，声音之中依旧满是疑惑。
它不解。
那男人到底爱不爱那个女人。
它不解，那男人舍生忘死，不择手段的将它得到，乞求它复活那个女人。可为什么……当那个女人复活之后，却又要杀了她。
“后来呢？”
许愿问了一句。
“后来……”
“那个时代，进入了毁灭，分崩离析。”
“他带着我四处征战，他说……他只求一死……”
“古荒时期啊，那场大灾降临的时候。”
“亿亿万生灵的愿，开始不断的朝着我汇聚。”
“他们将我视为他的化身，将我视为救赎，祈祷我，能在无数年之后，将所有人复活，重现那个时代的辉煌。”
“终于……”
“他死了！”
“就死在我的脚下。”
“我看着他的血，渗入地下，我的根须，能感受到他血液中的不甘。”
“我看着他的肉体，一点点腐烂在了我的面前。”
“看着他的灵魂，一点点消散在了这天地之间。”
“从那之后，我……就有了覆盖这片星海的能力。”
枯柳道。
“你没有复活他？”
“也没当年那些存在。”
许愿问。
“呵，复活一个时代，怎么可能呢。”
“至于他……”
“他不让我复活他，我答应过他，会看着他死。”
“我想，等我想通，为什么他会亲手杀了那些他最爱的人的那一刻，或许，就能理解他了。”
“可这么多年了，我想不通，也不敢将他复活。”
枯柳继续道。
“再后来，便是仙古时期。”
“呵呵，来来往往者无数，似他者不见一人。”
“倒是仙骨时代毁灭之时，那一场大灾，让我差点崩解。”
“直到……今日……”
“我又见到了一个，像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