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行之起于微末 第648 章 残躯犹带血,又遇惊心语

走下去或许是更深的绝境,停下来,便是即刻的消亡。

这雾霭里早已浸透了蚀骨的寒,死寂中正酝酿着吞人的暗,稍有迟疑,便会被这片幽冥诡谲之地吞的连魂魄都留不下半丝痕迹。

先前闯出鬼林、甩脱蚀灵血虫追击时,大家还会互相扯着嗓子提醒:“脚下有坑”“左边有异动”,声音里虽带着惊惶,却好歹有几分活人之间的牵绊。

此刻却连这点声音都消散了,只剩下各自沉重的呼吸裹在雾里,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每一次吐纳都带着冰碴子似的凉。

有人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背,方才虫豸爬过的黏腻触感还残留在他的皮肤纹理之中,那滑腻中带着刺痒的感觉,仿佛还仍在。

他慌忙抬手去擦,指缝却蹭到了衣襟上一块僵硬的痕迹——那是同伴临死前溅在其衣襟上的血。

那点暗红在灰雾里沉得发黑,指尖碰上去硬邦邦的,像块冻透的血痂。

可不知怎的,触到的瞬间,心口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般——那触感明明在布上,偏生却往骨头缝里钻,成了块化不开的疤。

一阵刺骨的阴风毫无预兆地呼啸而来,将一直笼罩着这片天地的浓稠灰雾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转瞬即逝的口子。

透过那道缝隙,隐约能瞥见藏在雾霭深处,那比墨更沉的黑暗,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蛰伏在其中,无声地注视着他们所有人。

风掀起衣角,那块暗红的痕迹在布上跟着晃了晃,像一只失血的眼,在无声地提醒着众人——危险从未远离。

突然,顺着这股阴风,细碎的、像是骨头在粗糙地面摩擦的笑声钻入了众人耳中:

“桀桀桀……这里居然有活人!”

那笑声尖锐而干涩,带着一种非人的诡异,听得人头皮发麻。

另一个尖利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却又透着几分难以置信:

“活人!?这鬼地方居然还有活人存在?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那些声音飘忽不定,似从前方的浓雾里飘来,又似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根淬了冰的针,扎进众人的骨头缝里,激起一阵细密的寒意。

精神本就紧绷到了极致的众人,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法器,瞬间进入警戒状态。

他们想跑,离开这里,可那声音却没有固定的来向,四面八方又都被浓稠灰雾所笼罩,谁也不知哪个方向是生路,哪个方向是通往那些凶物口中的死途。

只能死死地盯着眼前翻滚的灰雾,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每一次跳动都重重地撞在肋骨上,闷疼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灰雾之中,那些诡异存在仍在用他们特有的方式交流着,字里行间的贪婪与残忍,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只见方才那尖利的嗓音再次响起,带着确认后的亢奋,几乎要刺破浓雾:

“果然是活人!这股鲜活的阳气,错不了!”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随之接过话头,透着几分费解的疑惑:

“他们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这里和外界可不相通……”

“桀桀桀……管他怎么出现的……”

一阵阴恻恻的笑声再次响起,像生锈的镰刀刮过骨头:

“只要是活人就好,活人可比那些阴灵耐嚼多了,肉里还裹着股暖烘烘的气儿——我都多久没尝过这滋味了!”

“嗯……这味儿,真香!”

尖利的声音又起,尾音拖得黏腻,满是毫不掩饰的垂涎,仿佛已在隔空**。

它们旁若无人地议论、交谈着,语气里的贪婪与窥视,像是在点评砧板上的肉,又似在嘲笑这些挣扎求生的人,所做的一切皆不过是徒劳。

在它们眼中,这些人早已是其囊中之物,盘中之餐,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而正被这些鬼物当作猎物公然讨论的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毛骨悚然的同时,更添几分深入骨髓的惊——这浓雾里藏着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说着流利的人话,却把活生生的人当成了盘中餐,那语气里的理所当然与迫切渴望。

比任何野兽的嘶吼都更让人恐惧,仿佛“吃人”对于他们来说——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上方的浓雾之中,隐约有一道扭曲的影子正在缓缓成型、蠕动,那轮廓忽大忽小,还在不住地耸动着鼻子。

那副贪婪嗅闻、近乎沉醉的模样,即便隔着厚重如墨的灰雾,也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将下来,将众人撕碎吞食入腹。

“活人阳气……那可是传说中的好东西啊……”

又一个声音悠悠响起,拖长的调子裹着蛊惑,像毒蛇吐信般钻进众人耳朵:

“真想现在就咬一口,尝尝那暖烘烘、带着血味的美妙滋味……”

听着这些赤裸裸的虎狼之言,众人的呼吸不禁变得急促,胸腔里像塞了团烧红的炭般,灼得嗓子发紧,连吞咽都觉得疼痛。

“别自乱阵脚!”

魁梧中年突然低吼一声道,声音里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像一道惊雷般劈开了凝滞的恐惧,让众人那纷乱如麻的心绪稍稍定了定神。

虽明知那隐藏在雾中的东西绝非善类,每一句交谈都裹着见血封喉的恶意,可事到如今,恐惧早已无济于事,唯有面对。

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紧握法器的手反而更稳了些——与其束手待毙,还不如破釜沉舟,拼出一条生路来。

他们立刻背靠背的站成一圈,脊背相贴的瞬间,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紧绷的肌肉与急促的心跳,却也从这份相依中,汲取到了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底气。

所有人都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翻滚的灰雾,手中的法器被握得死紧,灵韵流转间,闪烁着或明或暗的微光,随时准备着,在那凶物扑出的瞬间,绽放出最强的杀招。

雾在这一刻仿佛更浓了,那些细碎的交谈声渐渐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粘稠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