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方八岁,被仓促拉出登基称帝! 第一百四十八章 十月(1)

前一日,天还有些热,后一日,天就变凉了。

就像人的脸,说变就变。

根本不给反应的机会。

热气中带有香味,飘散在天地间,吆喝声,叫嚷声,哼哧声交替在一起,烟火气让人留恋。

“掌柜的,再来一碗!”

“得嘞!!”

“还有我!”

“给我也上一碗!”

“来两碗!”

“干啥!干啥!一个个饿死鬼托生啊,宰人也不是这样宰的啊!!”

本带着笑意的楚徽,板起脸朝黄龙、郭煌、王瑜一行叫喊起来,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笑就没别的了。

笑意僵在脸上的掌柜,瞧见这一幕时,这笑意再度松快起来,跟着就跟自家婆娘眼神示意,抓紧多下几碗馄饨,省的到手的钱再给跑了。

“离家久了,就想念这口。”

见几人不言,楚徽轻呼一声,言语间透有唏嘘。

“是啊。”

黄龙很是认可的点头,“算起来…我等许久没来这家吃了。”

“那个,是您许久没吃了。”

郭煌探探头,看了看王瑜,瞥向自家殿下,嘟嘟囔囔的对黄龙说道。

“你小子!!”

尽管这样,但黄龙听的真切,瞪眼朝郭煌说道:“我看你是皮痒了,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郭煌讪讪挠头,嘟囔起来,本来就是啊。

“你说的是,就该好好收拾一番。”

楚徽似笑非笑的盯着郭煌,“依着我说啊,干脆叫他跟你一起,好好料理一番再说。”

“我看行!”

黄龙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的打量着郭煌,“这段时日下来,明显是松懈不少,到我手底下,好好……”

“别别别啊!!”

不等黄龙将话讲完,郭煌就激动起来。

开什么玩笑。

到骠骑将军麾下磋磨,那是要掉几层皮的,不由自主的,在郭煌的脑海里,浮现出过往在上林苑的种种。

“哈哈!!”

见郭煌如此,几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对他们来讲,这一刻是轻松的。

只是这样的轻松,注定是短暂的。

“几位少爷,馄饨好了。”

身材丰盈的妇人,端着几碗馄饨走来,动作麻利的摆放好,跟楚徽他们聊了几句,便忙碌起来了。

天凉了,吃馄饨的也多了。

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馄饨,楚徽拿起汤勺,看了眼黄龙,“吃完这顿,就该回去了?”

“是。

黄龙点头,“离开的够久了,再不回去,指不定那帮家伙,会不会因此松懈。”

楚徽笑着摇头。

羽林要是松懈,那就没有好的了。

对羽林全体,楚徽是有清晰认识的。

一个个是有着清晰目标的,即在战场上击败大虞周边强敌,在过去,他们是源自为父兄报仇,北疆,西凉,东域,南疆战死的皆有,对于大虞而言,这只是伤亡数字,可下沉到一个个小家,这却是一生难以抚平的创伤。

但经过这些年的**和引导,羽林的目标变了,不再是单纯的为报仇,更是让大虞治下不再经历他们所经历的。

家国情怀,在羽林是贯彻最彻底的。

也是这样,使羽林是有崇高理想与信念的。

楚凌为何不轻易抽调其他精锐进羽林?

核心所在就是避免一些不好的引入羽林之中。

楚凌知道到了以后,因为地位的改变,一些人的心态难免会变,但只要多数是没有改变的,那就是一种功成。

羽林,是支撑后续深层次军改的关键。

等到该打的仗都打了,大虞军队会逐步完成变革,只要军队的底色不变,则大虞纵使遇到严峻挑战,也终会渡过危机的。

这就是楚凌的底气。

“不送你了。”

楚徽端起碗,笑着看向黄龙,“酒,也不喝了,都在这碗馄饨中了。”

“好。”

黄龙微微一笑,端起碗对楚徽说道。

“呵呵…”

随即,二人相视一眼,都跟着笑了起来。

郭煌、王瑜他们表情复杂,看着这一幕,心中是五味杂陈。

在虞都外,怎样都成。

但回了虞都,言谈举止皆要谨慎。

哪怕天子不在意这些,但别人呢?

这明里暗里的眼睛,是时刻在盯着,稍有差池,便可能授人以柄。楚徽与黄龙深知此理,此刻的轻松,不过是片刻放纵。他们即将重返的是波谲云诡的朝堂与军营,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要有分寸和考量。

到了他们所处的位置,有些事就不能像先前那样,这也是人为何不愿变大的原因,这其中的滋味,唯有自己最为清楚。

成年人要学会离别,更要适应离别。

而对二人而言,这碗馄饨意味着什么,他们是清楚的。

一碗馄饨吃完,黄龙离开了。

随驾微服私访各地,深入到最基层去,这几个月的特别经历,对每个人都是颇为触动的,这让他们看到很多不一样的。

百姓的疾苦不在奏章里,而在最真实的人世间。

对于掌权者而言,亲眼所见方知民生艰难,耳闻目睹才晓政令得失。所谓庙堂之高,若不能体恤民间疾苦,知晓真实情形,则政令必偏于空疏。

楚徽凝望黄龙远去的背影。

“殿…少爷,我等要去何处?”郭煌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楚徽的思绪,讲到这里时,郭煌警惕的看向左右,随即低声道:“陛下尚没有摆驾归宫……”

“听说姑父归都了?”

不等郭煌将话讲完,楚徽似想到了什么,出言打断了郭煌。

郭煌看向王瑜。

“是的少爷。”

王瑜微微躬身,“武安驸马要早几日归都,不过自归都后,他就告病在府静养了。”

“呵呵,又是这一套。”

楚徽似笑非笑道:“走吧,既然姑父都病了,身为晚辈,游逛回家了,不去瞧瞧,这是说不过去的。”

郭煌、王瑜他们相视一眼,脸上露出各异神色。

自家殿下前去武安长公主府,肯定不是为了瞧刘谌的,而是有些事宜要商榷的,毕竟这段时日可不消停。

自京畿道试召开后,朝中,地方就出了些状况,尤其是在此期间,还有其他各道相继举行道试,这其中发生的一些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有问题的。

对于这些,在京畿道治下微服私访的楚凌,虽说早早的就已知晓了,但对此却没有任何表示。

这让随驾的楚徽、黄龙一行俱知是有情况的。

眼下归都了,为了后续可能出现的事宜,楚徽必须要先跟刘谌通个气,探探刘谌的口气,由此再判断接下来该如何走。

……

武安长公主府,内院书房。

“阿嚏!”

“阿嚏——”

一连几个喷嚏,打破了此间平静。

刘谌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心底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心悸,就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

“不是装病吗?”

楚锦面露关切,朝刘谌走来,伸手去摸额头,不多时娥眉微蹙起来,看向自家夫君,“这也不发烫啊。”

“瞧公主这话说的,巴不得我生病一样。”刘谌没好气的握住楚锦的手,“这才回来几日,公主就如此不耐烦了。”

楚锦轻啐一口,瞪了刘谌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好不容易赶回来了,不去上林苑歇息几日,顺便在御前多走动走动,你装什么病啊!”

对自家夫君的行为,她是真不理解。

当初知晓此事后,楚锦是急匆匆的赶回来的。

还以为是刘谌染了疾,不成想回到府上,就看到红光满面的刘谌,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病的模样。

‘夫人啊,你懂什么啊。’

刘谌表明憨笑起来,心底却生出感慨,这不装病行嘛,在东域干了那等大事,近百家富户被强迁离开原籍,甚至宗庆道等地,都闹出道试罢考的事端来,尽管参与的学子不多,只有百余众,但这个影响在东域是有的啊。

刘谌是何等人,他如何不知这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意图借着道试出现的罢考,继而推动局势变化。

但谁都没有料想到,宗庆道几处,在东域的一应主副考官,对于出现的这一变数,处理的非常及时,一应学子都被抓了起来,这才没有使风波进一步扩大。

东域数道道试顺利进行,只是录选的员额,跟其他道相比明显少一些。

还有,在东域数道道试召开期间,锦衣卫特派人手前来,将所涉罢考学子悉数提押,这件事知晓的很少。

但刘谌清楚啊。

这意味着什么,其实是不言而喻的。

锦衣卫插手,说明陛下早已洞悉一切,但之后却没有出现什么变动,干好份内之事的刘谌,如何能不小心谨慎一些。

这不,把差事办好后,刘谌便立刻称病告假,他就是想要瞧瞧,这朝中形势到底是怎样的。

毕竟他离开中枢不算短,即便中枢有什么变动,刘谌都是能及时获取到的,不过这跟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还是差了些。

如今的朝局,看似比先前明朗不少,但谁要是在这个时候松懈了,那即便是栽跟头,也怨不得旁人身上,毕竟处在这政坛之上,就不能有半分侥幸之心,风云际会之际,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