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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泽松的生命力,比唐卿卿想的要顽强。
本来,他被逐出固安候府后,唐卿卿推断,他只有十几天可活了。
没想到,愣是撑了月余。
可能,也和绿裳的悉心照料有关。
自从他们去了城郊小院儿,绿裳就忙前忙后的照顾着。
也舍得花钱。
唐泽照虽然将唐泽松逐出了家门,但并没有克扣下他的东西。
他走的时候,银子是带足了的。
还有绿裳,她手里也有不少体己,都是回京后攒的。
当初,唐泽松在北疆立功,那些赏赐,他都给了绿裳了,绿裳全攒起来了。
绿裳不但在生活饮食上十分尽心,还时长去请药堂的大夫来。
哪怕知道治不好,也还是尽心煎药。
绿裳觉得,哪怕能延长几日的寿命,那也是好的。
她不吝啬钱财。
吃穿用度,还有用药上,都是极好的。
不光如此,她还时常和唐泽松聊天,开导唐泽松。
精神抚慰做的十分到位。
故而,唐泽松时好时坏的,就这么过了一个月。
虽然整个人都瘦脱了相。
但精神还好。
他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
摇椅上铺着厚厚的坐垫,他身上也盖着厚厚的毯子。
今天的阳光很好。
但因为是春天里,阳光再好,也是有些寒意的。
所以,他只每天正午出来坐坐。
他喜欢待在外面。
他喜欢看蓝天,看白云,看绿树,看红花,看鸟儿自由的在天空中飞过……
他也喜欢听风吹过耳畔的声音,喜欢听蜂鸣鸟叫……
每每这个时候,他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像个人一样,活着……
“公子,药晾的差不多了,该喝药了。”绿裳端着一碗药,匆匆走过来。
“不必再费这个钱了。”唐泽松转过头,语气很轻。
“这些药吃了,也不能医病。”
“还是你留着吧。”
“你的未来还很长呢,需要银子的地方也很多。”
“我走以后,希望你能过的富足,安宁。”
绿裳的眼泪,瞬间就滚了下来。
她扭过头,抬起袖子,粗鲁的将眼泪擦掉,而后扬起一抹笑来:“公子别说丧气话。”
“谁说不能医病呢?”
“这段时间,您的精气神就很好。”
“我觉得,有痊愈的机会呢。”
“瞧瞧,您今日的脸色比昨日更好了些,都透着红呢。”
“这药的温度刚刚好,我扶您起来,快喝了吧。”
“我还准备了梅子。”
“您前几天不是说,腌渍的梅子很好吃吗?”
“我今天遇到又买了些。”
“您快尝尝,看看和之前的一样不。”
绿裳说着,将唐泽松扶了起来,又将药碗送到了唐泽松的唇边。
唐泽松深吸一口气,直接一口闷了。
药汁很苦,苦的舌根发麻。
就在唐泽松皱眉的时候,嘴里被塞进一颗酸酸甜甜的梅子。
瞬间就冲散了苦涩的味道。
“你买的梅子很好吃,和之前的味道一样。”唐泽松一连吃了两颗梅子,说道。
“我这次买的多,可以吃好多天呢。”绿裳说道。
“今天晚上,我准备炖老母鸡。”
“炖一下午。”
“到时候炖出来的鸡汤,一定特别的鲜美,公子要多喝点儿。”
“我还准备做些小米糕和枣泥山药糕。”
“比较容易克化……”
“绿裳。”唐泽松突然开口打断绿裳的絮叨:“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公子,您说。”绿裳看向唐泽松。
“我想见一见阿照。”唐泽松侧过头,看着绿裳,眸底带着期盼。
绿裳愣了一下,抿着唇,并未第一时间回答。
之前闹出了那么多的事情,她实在是没有脸再登固安候府的大门。
而且,固安候也未必会见她。
唐泽松等了一会儿,不见绿裳回答,便长叹一口气:“我能感觉的到,我要走了。”
“就在这两日。”
“走之前,我想最后再见阿照一面,我有些话想对他说。”
“绿裳,你就帮帮我,好不好?”
“我保证,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
“虽然,我被逐出了唐家,但我和他,始终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绿裳捏了捏手指,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点点头:“好。”
唐泽松的唇边,溢出一抹笑意:“谢谢你。”
绿裳起身道:“您今天在外面待的时间够久了,我扶您进去吧。”
“等您睡下了,我就去固安候府走一趟。”
“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见到人。”
“也不一定能把人请来。”
唐泽松在绿裳的搀扶下起身,点点头:“嗯,路上注意安全。”
等到将唐泽松扶进屋里,安置妥当后,绿裳这才一脸决绝的往固安候府走去。
一路上,她都在想,她到时候该怎么说。
还没想好的,就在半路上遇到了唐泽照的马车。
绿裳来不及细想,直接冲上去拦住了马车:“侯爷,我是绿裳……”
马车停住,唐泽照探出头来。
“侯爷,我们公子大限将至,想再见您最后一面。”绿裳跪地说道。
“还请侯爷看在血脉相连的份儿上,随我去见见吧。”
“求您了。”
唐泽照皱起眉头:“唐泽松已经被逐出了侯府,我与他不再是兄弟。”
“无论生老病死,都不必知会。”
“我不想知道。”
绿裳跪地不起:“侯爷,我们公子说,有话要对您说。”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们公子真的是强弩之末了,怕就是这两日。”
“求您过去看看吧。”
“就看在往昔的情分上。”
“之前在侯府,您和我们公子的关系,是最好的。”
“我知道,后来我们公子犯糊涂,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也不可原谅。”
“但如今要去了,一心想要见您最后一面。”
“您就成全他吧。”
“别让他走,都走的不安宁。”
唐泽照捏了捏手指,并没有下马车:“既然知道做的那些事情不可原谅,那还求见什么?”
“我就当,从来都没有这个兄弟。”
“你回去吧。”
说完,唐泽照落下车帘,吩咐车夫道:“走吧。”
绿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唐泽照的马车走远,好一会儿她才站起身来。
她早已经预料到会是这种结局了。
如果她是侯爷,她恐怕也不会原谅的。
毕竟,公子做的那些事情,真的很伤人心的,也真的很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