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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招是以退为进。
赵永强知道，在镇党委会上强行通过设条件的方案，王振海肯定会去区里告状，不如主动报上去。
报告送上去没两天，区**的批复就下来了。
批复文件很长，核心意思就几句：原则上同意对青石镇石料厂资产及矿权进行公开拍卖处置；
但认为设置附加竞买条件不符合市场经济规律，可能影响标的处置效率及价值最大化；
要求青石镇“简化程序，遵循公开、公平、公正原则，尽快完成处置工作，盘活资产，服务全市经济发展大局。
文件后面，还特意加了一句——
“个别同志提出的集体化思路，与当前深化改革、鼓励民营经济发展的政策导向不符，请镇党委加强引导，统一思想。”
这个别同志，指的就是林沐风。
批复一下来，王振海腰杆更硬了，看林沐风的眼神都带着得意。
赵永强拿着批复文件，眉头紧锁；区里这态度，明显偏向王振海，甚至直接否定了林沐风。
林沐风心里也憋着火。
他原本还有个更深的想法，眼看前两个方案都行不通，干脆在又一次私下跟赵永强沟通时，和盘托出。
“赵书记，区里不让设条件，王镇长想**卖；那我们能不能换个思路？不卖了，也不搞什么民间募股了。”
“不卖？那怎么办？”
“集体化！”林沐风说得斩钉截铁。
“就以青石镇镇**为主体，成立一家集体所有制企业，全面接管石料厂；资金不够，可以申请县乡企业发展扶持贷款，或者引入市里、区里的国有投资平台参股，但控股权和经营权必须留在镇里；”
“利润除了上缴税收和留足发展资金，全部用于青石镇的基础设施建设、教育医疗投入和村民分红；”
“这样，资源永远掌握在青石镇自己手里，肥水不流外人田，也彻底断了有些人上下其手的念想！”
赵永强听完，半天没说话，只是猛抽烟。
最后，他叹了口气：“沐风，你这个想法，胆子太大了；”
“这等于是在跟现在的潮流对着干；‘国退民进’喊了多少年了，你反过来要搞集体，还由镇里控制？”
“这罪名，可不仅仅是思路不符了；区里、市里，甚至省里，会怎么看？郑市长那边，正愁找不到你的把柄呢！”
“可这是对青石镇最有利的路！”林沐风坚持。
“我知道。”赵永强按灭烟头。
“但这条路，眼下走不通；你这个想法，在我这里打住，别再跟任何人提；尤其是不能形成正式文字！否则，谁也保不住你。”
林沐风知道赵永强是为他好，但心里那股不甘，像野草一样疯长。
他不知道的是，他和赵永强的这次谈话，虽然关着门，却还是被人隐隐约约听去了“集体化”几个字。
几天后，在青石镇的党委会上。
区**办公室直接打电话给赵永强，语气很严肃。
“赵永强同志，听说你们镇里还有个别同志，在鼓吹集体化的老路？这是什么思想动态？你们镇党委要加强教育管理！”
“青石镇石料厂的问题，必须严格按照区**的批复精神办，不许再节外生枝！如果个别同志一意孤行，干扰全镇改革发展大局，区里会考虑采取组织措施！”
电话是当着几个党委成员的面接的，王振海就坐在旁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赵永强放下电话，看了林沐风一眼，眼神复杂。
林沐风瞬间读懂了赵永强的意思：我说的没错吧？这下麻烦了。
会后，林沐风觉得烦闷，一个人站在镇**楼顶，看着远处被挖得斑秃的山体，心中无限的惆怅。
难道重生一次，有了十年的见识，还是斗不过这盘根错节的关系，改变不了青石镇唯一的赚钱企业，注定被**卖的命运？
“一个人在这儿喝西北风呢？”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秦天琪走了上来，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姐。”
林沐风接过水，叫了一声。
这段时间相处，他是真把秦天琪当姐了，虽然这个姐有时候看他的眼神，总让他觉得有点别的意思。
“愁石料厂的事儿？”秦天琪靠着栏杆。
‘嗯；感觉使不上劲。”
“正常！”秦天琪笑笑。
“你现在是副镇长，头上顶着书记、镇长，再上面还有区里、市里；你想按自己的法子来，就得有能让上面不得不听你话的筹码；光靠道理，没用的。”
“筹码？”林沐风皱眉。
“对啊；比如，如果青石镇的老百姓，大部分都支持你的方案，闹出点动静，上面是不是就得掂量掂量？”
“再比如，如果你能找到比三山陶瓷更靠谱、出价更高，还愿意接受一些条件的买家，区里那个价高者得的批复，不就成了你的武器？”
林沐风眼睛一亮：“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
秦天琪打断他，眨了眨眼。
“我就是个派出所副所长，不懂经济；不过呢，我听说，省里最近好像有个关于矿产资源综合利用的试点政策，对地方保护性开发自有资源，有些资金和政策倾斜；”
“还有，邻省有家大型建材集团，一直在寻找稳定的优质钾长石供应源，规模实力比三山陶瓷只强不弱……”
林沐风猛地转头看着秦天琪：“姐，这些消息可靠吗？”
“哎呀，都是平时听人闲聊的，也不知道准不准。”
秦天琪摆摆手，“行了，风大，下去了；对了，晚上去我那儿吃饭，我炖了鸡汤，给你补补脑；年纪轻轻，别总愁眉苦脸。”
我年纪轻轻，你多大啊？林沐风有些无语。
秦天琪说完，哼着歌下楼了。
林沐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团快熄灭的火，又窜起了火苗。
是啊，路还没绝；上面不让设条件，但没说不让找更好的买家。
老百姓的支持，或许是最强有力的武器，是该去村里走走了，听听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他拧开矿泉水，一口气灌了半瓶。
一股凉意顺流而下，林沐风清醒了许多。
这让林沐风想到了一个问题：秦天琪只是一个副所长，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对了，她是叶书记的妻侄女，难道秦天琪的父母是省里的大官？
有了这个想法，林沐风顿时赫然醒悟：对啊，这不就是现成的路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