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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道里的味道,像是一千只死老鼠在福尔马林里泡了三年,然后被扔进微波炉加热。
“呕——”
耗子捂着嘴,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咽下去。”
前面的黑暗里传来凌萱的声音,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这**……这怎么咽?”耗子眼泪都憋出来了,手脚并用地撑着滑腻的管壁,“老大,我感觉我正在一只巨型丧尸的肠子里爬。这根本不是排水管,这是输血管!”
“准确地说,是废料管。”
键盘跟在后面,把那个巨大的背包护在胸前,像护着亲儿子。他腾出一只手,用袖口擦了擦护目镜上的雾气。
“根据流体力学和这粘稠度分析,这里面百分之六十是清洗剂,百分之三十是凝固的血浆,还有百分之十……”
键盘停顿了一下,手指在管壁上抠下一块暗红色的碎肉渣,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是碎掉的内脏组织。嗯,应该是肝脏,这味儿有点苦。”
“闭嘴!”
耗子终于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安静。”
高见的声音从队伍最后传来。
管道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
那是一个圆形的出口,被几根粗壮的铁栅栏封着。暗红色的液体正透过栅栏的缝隙,缓缓流向他们所在的这条管道。
凌萱停在栅栏前。
精神力穿过栅栏,向外延伸。
那是……
一排排整齐的不锈钢操作台,明亮的无影灯,还有穿着全套白色防护服、戴着蓝色口罩的“工人”。
如果不看操作台上那些正在被肢解的东西,这里干净得像个制药车间。
“有意思。”凌萱眯起眼。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点在铁栅栏上。
那几根手腕粗的实心钢筋,像面条一样扭曲断裂,然后被无形的力量托着,轻轻放在了管道底部的淤泥里。
“出来。”
凌萱第一个钻了出去。
耗子紧随其后,刚一落地,就举枪瞄准了最近的一个“工人”。
“别动!打劫!”
耗子压低嗓门吼了一声,枪口几乎怼到了那个人的后脑勺上。
然而。
那个“工人”连头都没回。
他手里的高压水枪依旧滋滋作响,冲刷着操作台上一条刚被剥下来的物件。
耗子愣住了。
“聋子?”
他用枪管捅了捅那人的肩膀。
“工人”终于动了。
他转过身,露出一双呆滞的眼睛。
“让一下。”
“工人”开口了,声音沙哑。
“你挡着光了。清洗不干净,会被扣分。”
说完,他绕过耗子,继续对着那个物件冲水。
耗子像是见了鬼一样,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这**……是什么玩意儿?”
“次品。”
王浩从管道里爬出来,扶了扶歪掉的眼镜,眼神狂热地盯着那个“工人”。
“老大,你看他的后颈。”
凌萱看过去。
那个“工人”的后颈处,有一个明显的粉红色疤痕。
那是开颅手术留下的痕迹。
“额叶切除术。”王浩的声音在发抖,“切掉了情感,保留了运动机能和服从性。他们把人……变成了机器。”
大厅里,至少有五十个这样的“工人”。
他们每个人都在忙碌。
没有任何交流。
周海从管道里跳出来,看着这一幕,吐出一口唾沫。
“我在牢房执过勤。见过狠的。但跟这比起来,那些杀人犯纯洁得像个婴儿。”
“键盘。”凌萱开口。
“在。”键盘把电脑放在一张还算干净的操作台上,手指飞快跳动。
“我要这里的结构图,还有,那个‘管理者’的位置。”
“给我三十秒。”
键盘头也不抬,“这里的局域网防御很松懈。他们大概觉得,死人和**不需要防火墙。”
凌萱转过身,看着那些依旧在忙碌的“工人”。
他们对闯入者视而不见。
只要不打断他们的工作,他们甚至不会多看你一眼。
“老大。”高见走到凌萱身边,眼神扫过那些“工人”,“这些人……还有救吗?”
凌萱沉默了两秒。
精神力扫过。
这些人的大脑里,是一片死寂的灰白。没有思维,没有记忆,只剩下最基础的条件反射。
“死了。”
凌萱的声音很轻,却让每个人心头一沉。
“他们的灵魂早就死了。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会动的肉。”
“滴嘟!”
键盘敲下回车键。
“搞定!”他指着屏幕,“我们在负二层,原料处理区。上面是‘装配车间’和‘成品库’。管理者在顶层,也就是原来的控制室。”
键盘顿了顿,脸色变得古怪。
“老大,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
“说。”
“坏消息是,通往上层的电梯有重兵把守,而且有生物识别锁。”
“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键盘指了指大厅尽头的一扇气密门,“今天是‘进货日’。有一批新的‘原材料’刚刚运到,就在隔壁。那边的门,是开着的。”
凌萱的目光投向那扇门。
门缝里,透出一股比这里浓烈百倍的血腥味。
还有隐约的哭声。
那是活人的哭声。
“周海。”凌萱从空间中取出黑色长剑。
“在。”
“这里的‘工人’,既然已经死了。”凌萱的剑锋划过空气,发出一声嗡鸣,“那就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周海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凌萱的意思。
他看着那些还在机械劳动的行尸走肉,咬了咬牙,握紧了手里的刀。
“明白。”
“不用留手。”凌萱转身走向那扇气密门,“帮他们解脱。”
身后,刀锋入肉的声音响起。
凌萱没有回头。
她推开那扇气密门,走进了真正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