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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远瘫在地上,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
“老大,”耗子掰着手指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这娘们儿挺会挑时间。要不我先去把那座塔给拆了?”
“走。”
凌萱转身,脚步没有一丝迟疑。
“去育种塔。”
育种塔的入口,两排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守卫站得笔直。
他们看见凌萱一行人,没有阻拦,反而像迎接主人一样,拉开了沉重的合金门。
门后,是一条泛着金属冷光的长走廊。
林菲菲就坐在走廊尽头的一间全透明办公室里。
她穿着一条红色的长裙,坐在一张白色的椅子上,面前的桌上放着两杯水。整个人像一滴凝固在琥珀里的血。
凌萱走进去,在她对面坐下。
高见和影子守在门口,像两尊沉默的门神。
周海和耗子则一左一右,站在凌萱身后。
“我就知道你会来。”林菲菲将其中一杯水推了过去,笑容甜美。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凌萱没碰那杯水。
“你回来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她问得直接。
林菲菲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凌萱会问这么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那个世界啊……”她晃动着自己的杯子,看着水面荡开的涟漪,“和你现在做的,差不多。”
她的目光扫过凌萱,又扫过她身后的周海和耗子。
“那里也有你,也有我。不过,那里的你,可比现在的你可爱多了。”
“她也和你一样,有空间,有能力。”林菲菲的视线落在凌萱手腕的初一上,又瞥了一眼门口的影子。
“不同的是,那个世界的你,更像一个圣人。”
“她想保护所有人。她把所有手无寸铁的普通人,都放在最安全的内围。然后,把所有能战斗的人,异能者,士兵,包括她自己,全都派到了最外围,组成了一道血肉长城。”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味那个场景。
“很壮观,对吗?所有人都信任你,崇拜你,把你当成救世主。”
“一起抵抗那些从天上来的东西。我们叫它们‘天外异种’。它们和这个世界的丧尸不一样,有智慧,有军队,有战术。”
“那是一场漫长,惨烈的战争。”
“那个‘你’,把空间里的物资平均分给每一个人。用自己的精神力,筑起一道又一道防线。她相信,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一定能赢。”
林菲菲说到这里,忽然笑出了声。
那笑声里,全是嘲弄。
“可她忘了,人会累。也会怕。”
“外围的战士,一批批地死。内围的普通人,却在抱怨食物不够好,住所不够暖和。他们觉得,被保护是理所当然的。”
“终于有一天,防线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战士们浴血奋战,请求内围的人出来帮忙,哪怕只是搬运一下伤员。”
林菲菲停了下来,她看着凌萱,一字一句地说:
“你猜怎么着?”
耗子停止了转动**的动作。
周海的眼睛眯了起来。
“没人出来。”
“他们把内围的闸门,从里面锁死了。”
办公室里,针落可闻。
“后来呢?”凌萱问。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后来?”林菲菲摊了摊手,“后来,外围的战士死光了。那个‘你’,为了堵住缺口,耗尽了最后一丝精神力,和几十万异种同归于尽。”
“再后来,异种冲进了内围。那些锁死闸门的人,哭喊着,像猪一样被屠宰。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故事讲完了。”林菲菲的笑容重新变得甜腻,“一个很蠢的故事,对不对?”
她身体前倾,凑近凌萱,压低声音。
“所以。”
“无论你选择保护多数人,还是选择保护所有人,结局都一样。”
“人性,是填不满的深渊。你救不了他们。”
林菲菲说完,靠回椅背,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慵懒的、看戏般的笑容。
凌萱端起桌上那杯没动过的水,喝了一口。
水是温的。
“你说完了?”
“说完了。”
“那现在,轮到我了。”
凌萱站起身。
她比坐着的林菲菲高出一个头,投下的阴影将林菲菲完全笼罩。
“第一,我从没想过要救所有人。我只救,我认为值得救的人。”
“第二,你说人性是深渊。没错。”
凌萱走到林菲菲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但你忘了,人,也是能创造奇迹的野兽。”
“那个‘我’失败了,不代表这个我也会失败。她的故事,只是一个参考答案,不是唯一答案。”
凌萱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而且那个我,有些蠢。”
“我不是她。”
“我从不信命。”
她看着林菲菲那张错愕的脸,一字一句地说。
“我只信,人定胜天。”
林菲菲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僵住了。她眼中的慵懒和戏谑褪去,有什么更深的东西浮了上来。
凌萱俯下身,视线与她平齐。
“你的故事讲完了。”
“现在,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我是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