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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扣下扳机。
子弹撕开空气。
就在周海嘶吼出最后一个字的瞬间。
枪声在封闭的设备中转层里,炸开一圈闷响。
钻探车内。
耗子死死盯着屏幕上瞬间飙红的生命信号。
孙清面前的数据流彻底狂暴,无数红色警报窗口弹了出来,糊满了整个屏幕。
“目标生命体征剧烈下降!失血率超过安全阈值!”
子弹。
嵌入周海的大腿。
不是贯穿。
特制的弹头射入肌肉后翻滚,炸开,将一块血肉连着骨头碎片,生生剜走。
痛。
周海的身体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死死咬着牙,额头青筋坟起,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滚落。
温热的鲜红从伤口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身下的金属地板。
纯粹的血腥味,让疯狂涌来的蓝色菌丝潮停了下来。
它们像一群嗅到陌生气味的鬣狗,前端的菌丝探起,迟疑,困惑。
这种纯粹温热的生命气味,它们从未尝过。
周海赌对了。
但也只赌对了一秒。
下一秒,更疯狂的贪婪,压倒了那瞬间的困惑。
这股味道,比它们吞噬的任何东西都**。
蓝色的潮水再次涌动,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目标明确。
周海身后的二号等人眼睛都红了。
“营长!”
他们想冲过去,却被周海的眼神死死盯着。
“别过来!”
周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痛到扭曲。
“守住...**!”
他用独臂撑起上半身,看着那片即将吞噬他的蓝色海洋,脸上扯出一个扭曲的笑。
他尽力了。
他为凌萱,为车里那些看戏的“精英”,争取了最后几秒。
这就是他身为“清道夫”的全部价值。
驾驶舱内。
凌萱的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冷到极点的虚无。
她的精神力笼罩着整栋大楼。
她看到了周海的赌博,看到了蓝色菌丝的迟疑,看到了它们此刻更加狂暴的贪欲。
不够。
还不够。
周海用命换来的时间,不够她找到并控制这栋楼的母树核心。
她的精神力触须,沿着那根巨大的“主动脉”向上蔓延,被一层层更复杂的防御系统阻挡,排斥。
母树的智慧,超出了预估。
它在用周海这些人,消耗她的精力。
凌萱的视线,从那根搏动的主动脉上移开。
她看向了那片蓝色的,即将淹没周海的菌丝潮。
主菜吃不到。
那就用这些不请自来的苍蝇。
做刀。
她的精神力猛的收缩。
不再试图解析复杂的母树,而是凝成一根刺,最锋利的刺,狠狠扎进了那片蓝色的菌丝海洋。
她要找的,不是这些无意识的菌丝。
是它们的王。
是那个藏在潮水之下,发出统一指令的微弱意识核心。
混乱,贪婪,饥饿。
无数念头瞬间冲刷她的意识。
她的眉心蹙起。
这些菌类的意识,比地底那头T4巨物还要原始,还要混乱。
但再疯的狗群,也有头犬。
找到了。
凌萱的精神力尖刺,锁定了菌丝潮最深处,一个比其他所有意识都亮一点的光点。
它很弱小。
弱小到几乎没有独立的思维,只有一个本能。
吞噬。
凌萱的精神力,没有丝毫迟疑的刺了上去。
嗡。
那个光点剧烈的颤抖,它想要逃跑。
它的逃窜徒劳无功。
凌萱的精神力死死罩住了它。
她没有直接捏碎它。
而是用自己的精神力,野蛮的在那个弱小的核心里,烙下一个新的本能——臣服。
设备中转层内。
蓝色的菌丝潮,在距离周海不到半米的地方戛然而止。
周海身后的二号等人,握着工兵铲的手臂肌肉紧绷,准备迎接死亡。
周海喘着粗气,失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看着眼前这堵静止的蓝色高墙,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然后。
他看到了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一幕。
那堵蓝色的墙向后退去了。
让出了一个以周海为中心,半径五米的绝对安全区。
然后所有菌丝都转向了同一个方向。
那根被它们啃噬得遍体鳞伤的母树“主动脉”。
“沙沙...沙沙...”
菌丝在地面上挪动。
这次不再是一拥而上的混乱,而是分成了数十个锋利的箭头,从不同的角度,用一种充满了战术意图的阵型,再次扑向了母树的主动脉。
噗嗤!噗嗤!噗嗤!
这一次,不再是啃噬。
它们像一群接到了死命令的工兵,不惜一切代价,要将面前这堵墙钻穿,挖空。
巨大的“血管”发出痛苦的痉挛,表皮下的光点疯狂闪烁,像无声的尖叫。
周海躺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这一切。
他看着那些前一秒还要吞噬他的怪物,后一秒就变成了最听话的武器。
看着那根让他绝望的母树主动脉,正在被一群更疯狂的怪物高效的肢解。
恐惧。
一种比死亡更冷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猛的抬起头,视线穿过墙壁,望向钻探车的方向。
是她。
那个坐在车里,从未踏足战场的女人。
她用一种他无法想象的方式,隔着数公里的距离,夺取了一整个怪物族群的控制权。
她居然没有放弃他们,并将一群疯狗变成了一支军队。
周海的喉结滚动,他想说什么,喉咙却干得发不出声音。
他颤抖的抬起独臂,按住了自己的通讯器。
“滋...”
一声轻微的电流声后,只吐出了一个词。
“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