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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
老校长一个字吼出来,震得耗子耳朵嗡嗡响。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凌萱,一字一顿地说:“反正他们也是要死的!不是被‘白皮’咬死,就是被‘工厂’的怪物撕碎!要么就是在这鬼地方活活饿死、冻死!”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一张张麻木的脸。
“你不是也说了吗?我们就是一群养在笼子里的实验品!”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
“既然都是实验品,那不如死得有点价值!他们可以给你当炮灰!当消耗品!用他们的命,给你探路,给你挡子弹!”
老校长的话,让空气都冷了下来。
耗子脸上的嘲讽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愤怒。
周海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他放在刀柄上的手,指节捏得泛白。
“我拒绝。”
凌萱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老校长错愕地抬起头:“为什么?他们……”
“我的队伍里,允许牺牲。”凌萱打断他,目光扫过周围每一个幸存者的脸,“但从来不需要炮灰。”
“牺牲,是为了身后的战友能活下去,是为了完成必须完成的目标。”
“炮灰,只是因为怯懦和无能,而被白白推出去送死的**。”
她向前一步,逼近老校长,那双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
“用人命去填战壕,是弱者才会做的事。”
“而我,不是弱者。”
凌萱看了一眼自己的队伍。
“他们也不是弱者。”
“还有,我的人,死不了。”凌萱绕过老校长,继续向前走。
“等等!”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是石头。
那个孩子从墙下跑了过来,他跑得很快,小小的身体在雪地里像一头敏捷的狼崽。
他跑到凌萱面前,仰起头,将怀里一直抱着的那把**,用力举了起来,递向凌萱。
“这个,给你。”他喘着气说,“我爸留下的。他说,这是整个哨所里,最好的一把枪,三百米内,能打穿钢板。”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用它打死过三个‘白皮’,还有一只‘收割者’的眼睛。”
他不是在炫耀,只是在陈述这把枪的价值。
凌萱低头,看着这把被孩子擦得锃亮的老式**,又看了看孩子那双映着自己影子的眼睛。
他想用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换一个能杀死更多敌人的机会。
凌萱没有接那把枪。
她转身,重新走回到老校长面前。
“我改变主意了。”
老校长愣住了。
“我给你们一个加入的机会。”凌萱的声音在风雪中异常清晰,“但不是现在。”
她伸出一根手指。
“我要一样东西。”
“什么?”老校长下意识地问。
“名字。”
“什么名字?”
“从黑石堡建立开始,每一个去‘工厂’方向侦察,再也没有回来的人。我要他们所有人的名字。”凌萱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幸存者,“还有,他们失踪前,带了什么东西,穿了什么衣服,有什么习惯。所有细节,我全都要。”
幸存者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她要这些有什么用。
人都死了,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
老校长看着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他似乎抓住了什么。
“好!”他重重地点头,“我给你!”
他转身,对着墙下所有人嘶吼:“都过来!把你们记得的,所有牺牲在东边的人,名字都报上来!一个都不能漏!”
人群骚动起来。
一个断了腿的男人第一个开口,声音沙哑:“赵大勇,我兄弟!半年前去的,带了一把56式,还有半包红塔山!”
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哭着喊道:“我儿子,李卫!他走的时候穿了件蓝色棉袄,是他自己缝的!”
“王二麻子!他喜欢在子弹壳上刻自己的姓!”
“刘铁!他有条腿是瘸的!”
……
一个个名字,一个个细节,从幸存者们的嘴里吐出。
起初是杂乱的哭喊,慢慢地,变成了一种庄严的陈述。
他们不再流泪。
他们只是把那些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名字,一个个挖出来,擦干净,然后递给凌萱。
凌萱静静地听着。
王浩走出来,飞快地记录着每一个名字,每一个细节。
一个又一个名字被报出,凌萱用精神力在自己脑海里构建出一幅模糊的地图。
直到一个女人说出了一句话。
“我丈夫……张晋。他是个无线电爱好者,走的时候,偷偷藏了一个自己做的信号放大器在背包夹层里。他说,万一能用上呢……”
凌萱的眼睛猛地眯了起来。
信号放大器。
她立刻想到了那个引导他们来到这里的,微弱的求救信号。
那不是巧合。
那是一个叫张晋的男人,用生命留下的路标。
“耗子。”凌萱对着通讯器说。
“在,老大!”
“把我们收到的那段求救信号,进行频谱分析。剔除所有自然环境的杂波,把最底层的人工信号源剥离出来。”
“好嘞!”
“王浩。”凌萱切换了频道。
“老大!我在!”
“暂停对‘代码’的研究。”凌萱的指令简洁而迅速,“立刻分析‘收割者’的能量核心。我要知道它的共振频率,还有……它在待机状态下,会不会向外辐射一种特定的追踪信号。”
王浩愣了一下。
“老大,你的意思是……这些怪物身上,有定位器?”
“我怀疑,‘工厂’不是在用眼睛。”
凌萱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们是在听。”
“听那些被他们亲手逼疯的齿轮,在崩溃前,发出的最后一声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