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抬起眼，目光似乎穿透了办公室的墙壁，看到了那些沉默地躺在裹尸袋里、或是残缺不全的黑色装甲。
片刻后，他重新看向贾三牛，眼神复杂，有痛惜，有决然，也有更深沉的考量。
“将近九成的伤亡……”顾承渊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质感：
“这意味着，活下来的，基本都是重伤员，完整战力恐怕十不存一，这个‘集体’，如今更多是象征意义上的了。”
贾三牛喉头动了动，没有反驳，只是挺直了背脊，等待首长的决断。
“功，当然要记，而且要重重地记！”顾承渊的语气斩钉截铁：
“他们用几乎全军覆没的代价，啃下了最硬的骨头，打开了胜利之门！”
“这份功劳，战区永远不会忘记牺牲的每一个人，名字都应该刻在纪念碑的最上方！”
“但是，授勋之后呢？番号是否保留？兵员如何补充？是重建，还是以此为基干，吸收此战经验，转型或扩编？”
顾承渊的思维已经跳出了单纯的表彰，进入了更实际的部队重建与未来发展层面。
一支这样的特殊部队，其价值不仅仅在于一次战役的辉煌，更在于能否将其战斗经验、特殊能力传承下去，形成持续的战略威慑和攻坚能力。
惨重的损失固然痛心，但也可能是一个重新审视、调整、甚至强化这支力量的机会。
“前指对此有何初步建议？刘振国同志是什么意见？”顾承渊问道。
他知道，作为特勤军的缔造者，刘振国的意见至关重要。
贾三牛显然有所准备，立刻回答：“报告首长，王司令员和渝城的刘振国将军已经通过电话，交换过意见。”
提起这个，贾三牛表情略微有一丝不自然，想起了一天前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刘振国老将军对着自家总指挥一顿臭骂，口水喷得满屏幕都是的震撼画面。
“共识是：番号必须保留！‘夜州特勤第1旅’这面用鲜血染红的旗帜不能倒，它不仅代表着过去的牺牲，更应成为未来同类部队的精神标杆和战力标杆。”
“关于重建，刘振国将军提出一个初步构想：以现有幸存官兵（包括恢复后仍有战斗力的重伤员）为绝对核心骨干和教官团队。”
“一方面，立即从特勤军全军遴选意志最坚定、身体素质最优异、进化等级最高的特勤战士，进行最严苛的选拔。”
“另一方面，请求战区生物研究中心提供最大限度的技术支持，优化强化流程，在确保可控的前提下，争取更快形成新的战斗力。”
“刘振国老将军强调，此战虽然伤亡巨大，但也积累了极其宝贵的、针对超高压环境和高阶变异体的实战数据与战术经验。”
“重建的特勤旅，不应是简单的复制，而应是‘浴火重生’，融合鲜血换来的经验教训，变得更强大、更高效。”
顾承渊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若有所思。
保留番号，以老带新，优化流程，浴火重生……这个思路，符合他的预期。
一支打不垮、打不散、越打越强的特殊精锐，正是他需要的。
“可以。”顾承渊终于做出了决断，“原则上同意前线总指挥部的申请，也同意刘振国同志关于重建的基本思路。”
“关于授予夜州特勤第1旅‘集体特等功’的正式命令，我会提请战区常委会审议，并亲自签署。”
“要举行隆重的授勋仪式，不仅要表彰部队，更要让所有人知道，为了胜利，有人付出了何等代价。”
“至于重建工作，”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而充满期望：
“立刻着手进行，所需资源、权限，特事特办，优先保障。”
“告诉刘振国同志，我不要他急于求成，但要他务必扎实，务必稳妥。新的‘特勤第1旅’，必须对得起前辈用生命换来的荣誉和番号！”
“是！首长！”贾三牛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激动地敬礼。他知道，这份沉甸甸的荣誉和重建的许可，不仅是对逝者的告慰，更是对生者的激励，对未来的承诺。
牺牲固然惨烈，但英雄的血不会白流。
特勤第1旅的传奇，将以另一种方式，在这末世中继续书写下去。
而这一切的起点，便是此刻首长办公室内，这关于功勋与重建的郑重决策。